回案几下的瓷碟中,还没起身就听人。她思忖片刻,决定不开口作答复。
佛陀面容慈善,眉间却微有蹙意,左手掌心栖卧飞奴,右手呈无畏印。股侧一侍眦目持刀,剜肉落秤。周遭臣民或别首堪观或掩面呜咽,更有凝直视者张口结舌,久未回。
她的确察出这石壁上凿的是尸毗王,可时下特意为尸毗王塑像的工匠在少数……
“尸毗王割肉贸鹰,求以身救世…”祁扇见梅沉酒色淡然,眼中未有分毫不虞,又微微笑道:“不知关城之地,何故要拜尸毗王?”
何故要拜尸毗王?当然是诸众畏世事动荡,又恐大道不公,只好求此佛,望救民水火。
梅沉酒闻见这话才掀眼瞧他,可惜满室的通透烛火化不开人眉眼间的俗世僵冷。她后一撤步,当着祁扇的面跪落在蒲团之上。
祁扇有些诧异,不确定道:“梅公子信佛?”
“不信。”梅沉酒俯下身,声音闷涩。
“公子自愿将这膝下黄金奉给尸毗王,如何说是不信佛?”祁扇见她叩首又立,不由反问。
梅沉酒掌心合十,最后行一大礼,“在下是替故人求拜。那人心地良善,一生堪求佛道,见不得这遍地哀苦。”连凡人都知晓百姓悲戚各异,尸毗王既以佛察世,更要悉听诸愿,怎可因己身所求遮目闭耳。
祁扇抿了抿唇,“公子许了何愿?”
“许…”嘴角复平,梅沉酒转眸望向那尊高大的佛像,“许世人之愿皆得善果。”
“可若其中有凶极恶极之人又当如何?哪怕入阿鼻地狱,往生前受尽苦难报偿,轮回后却再造恶业。扇不知梅公子竟是如此善悯,连他们也要渡么?”
“祁大人……”梅沉酒绕过祁扇,目光停在剜肉的侍者身上。她没有伸手,却仿佛自己的两指已触碰到它持握的尖刀,“梅某只信因果,不信报应。”
忽来一阵风动,堂内烛火霎时东倒西歪。梅沉酒立刻警觉,将食指竖在嘴唇正中,示意祁扇噤声。不多时,嘈杂的交谈由远及近传进耳畔。按捺下胸中滞闷,四处张望间,她恍惚瞥见东面石雕佛像背后余出一段近人高的缝隙。梅沉酒立刻面露喜色,直拽过祁扇的手腕,带他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