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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鬓头春(十二)

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让九公子提心吊胆。”宁泽面露无奈,边向前走边跟人谈道:“我此前和你说‘此事棘手在人而不在事’,你应该还记得吧?我这么说,并非无凭无据。因为这牢里所关的涉案之人,只有那客舍掌柜。其余的则都在城内的地牢,不在此间。”

“...这是何意?若真想尽快消解与北梁的矛盾,人手安置在此地才是最上选。关城虽下属邢州,可尚是南邑的内部县城,此事又非寻常滋事,如何能直接将人纳入国内问审?”梅沉酒两侧皆是空置的牢房,她却似浑不在意,连好的张望也没有。

“你也说此事涉及两国,但又偏要在南邑把它作了结。除了有所勾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释。”宁泽默了一瞬又道:“我常年在边境,朝内的事也一知半解,恐怕帮不了你太多。”

宁泽虽说自己不了解朝中琐事,梅沉酒却觉得他的判断八九不离十。若这几案的其中势力不曾盘根错节,南邑大可将人大方交出,来场对等的谈判,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缓和两国矛盾,何故又冒着如此风险将人全都安置在关城内。所以出手保住这些人,不仅是在端持一国的威严,还顺带将那些阴谋利益全部埋回暗处。

梅沉酒思及此处便发出疑惑,“你既然觉得关城内所押的才是此案之重,那如今我要见的,是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在他们眼里的确是毫无用处,但在我们眼里可不是。此人嘴里能问出的,绝对比他们想象得要多。”话毕,两人已来到了岔路口。宁泽直向右拐进后本还想再提醒些什么,但侧目察一眼人,终究合上了嘴。

梅沉酒不急不缓地走在宁泽身侧,正双手抱臂抿唇思索,忽然鼻尖猛得刺入一股浓烈的血腥,招她即刻别过头以大袖掩住口鼻。虽还在向前走,却已和宁泽落了不少距离。

眼前通明的道路像是被蒙上一面黑纱,只能看清模糊且割裂的影。呼吸沉闷间,梅沉酒堪堪出声,“...你可知建康内将此事传成什么?”

“...我远在千里,如何能知。”宁泽对她刻意转移注意力的话本没多少在意,只是顿住身形后清晰听见她摇晃的脚步声,这才紧了紧手迈步折回梅沉酒身边。

“坊间皆传闹疫...”梅沉酒话未说完就觉手臂被人一把提起。她抬头看向宁泽轻轻摇头,挣开他的搀扶。

宁泽果断收手,口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轻松,“若还觉得不适,我可以把人领来见你。”

“不必,迟早都是要习惯的,兴许到时就无碍了。”梅沉酒深吸一口气,原本积压在鼻尖的厚重腥味逐渐消失。她恍然记起那句“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话来,不自觉暗嘲自己与酸儒又有何异。

“两年前你为了救那公主,可是亲手杀了人的。要不是银霜跟我谈及此事,我也不知道你竟会如此大胆。”宁泽难得冷笑,“既然当初手中从未染血,又何必在她面前冲动逞能?”

“呵...我就当你不是在挖苦我。”梅沉酒朝人笑笑。

“我十数年来多次征战才能做到将此等事抛之脑后,你精读诗书,结果到头来连个‘欲速不达’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宁泽见她脸色苍白,便撤回视线没再说重话。

“我当然知道想要强求自己像你一样,尽早习惯这等事是不可能的。只是当初那蛮子说的话,实在让人不高兴罢了...”梅沉酒扶了扶额,踱步继续向深处走去,“所以你单说我就只为替她出气,未免有些可笑。”

宁泽皱眉道:“梅沉酒,你与她并不相像。她可不能领会到你的本意。”

梅沉酒清楚宁泽本就对她利用晏惠安来达成目的颇有微词,更担心她会因晏惠安的身份而有所动摇。

思及此处,她淡淡道:“我自然不能和她相像。”晏惠安好歹是晏佑的掌上明珠,南邑最受恩宠的七殿下。她怎么能肖想同她相比。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压迫就越加分明,期间没有再见到其他人的身影。侧边的石壁隐隐透出斑驳发黑的血迹,梅沉酒抬头看向那些被堆在台中正劈啪作响的柴火,目光闪动。

两人的脚步在空旷的牢笼内发震。梅沉酒刚收回目光,就见不远处牢房内一个黑黢黢的身影抖动着站起来。她还在陷在惊异之中,那人就已从阴影里走出。而见到宁泽后,脸上更是隐约有了采。

“宁将军。”此人虽然蓬头垢面,但谈吐却十分麻利。梅沉酒知道他必定受了宁泽的关照。

宁泽看他一眼,自觉给梅沉酒让开上前的道:“赵海,这位就是梅公子。”

话音刚落,赵海就立刻上前一步,腕间的铁链猛得撞击出脆响。他瞪大双眼,视线不断地在梅沉酒脸上来回。片刻之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般,他利落地退后“扑通”跪下。赵海声音发颤,却难掩激动,“草民赵海,叩见...”

电光火石间梅沉酒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拧眉回道:“不必了!”她语气稍恶,惊得赵海一缩脊骨。

宁泽仍在侧目瞧人,显然是料到了她的反应。

梅沉酒闭了闭眼,目光随意落在牢内的四壁与上空,独没有去看赵海。赵海把头埋得更低,不知出自臣服还是妥协。

她见状挥振了衣袖,扬起下巴睨向龟缩成一团的赵海,忽得笑出声,“父亲在世时我也不曾知晓自己身份显赫...如今我困于囚笼,四壁受阻,竟还能承你这般的礼数,你不觉得可笑么?”

“赵海。我先前不知道你是谁,如今也不想知道。”梅沉酒敛了欲发的怒意,语气陡然冷道:“那日发生了何事,你细细说来。”

“公...公子。”赵海两膝挨挤着向前似有驳意。

站在一侧的宁泽忽而出声,语气平静:“赵海,你是想忤逆公子的话吗。”

“...不...不。”赵海抬手遮住宁泽半出鞘的刀的刺眼锋芒,叹息着开了口,“那五人...常在梁邑两国来往经商,少说也有五六个年头。兄弟几人头回做生意便歇在我店内,一来二去自然就熟络了。何况出门在外,平日里免不了要人帮衬,所以他们经常会从北梁带些新玩意儿送来我这处,也说或留或卖,全凭我心意。既是朋友,又能得利。鄙人只想在关城安居,如何会起杀心?”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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