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仆从都在前殿宴会上伺候,乌兰推门出去,轻轻地将门带上。
没多久,殿门就再次被人打开了。
由仆从搀扶,烛光映照着太皇太后那张满是皱纹、老气横秋的脸。
仆从道:“太皇太后先在后殿歇一歇,小的这就去请王爷……”
他话音未落,隔着帘子,内间的阮久翻了个身,发出一些动静。
另一个仆从连忙上前查看。
太皇太后不喜梁国,自然不会来赴宴,她是来找赫连诚的。
却不想后殿里已经有了人。
查看的仆从看见阮久醉得志不清,才松了口气,回禀道:“是王后,王后喝醉了。”
搀扶的仆从便问:“太皇太后可要去另一边的宫殿?”
太皇太后收回手,快步上前,掀开帷幔,紧盯着榻上的阮久,刻薄的嘴唇动了动。
赫连诛把他护得紧,太皇太后懒得管他,也没怎么仔细看过他。
直到后来,赫连诚说想要他。
太皇太后虽然应了赫连诚的要求,却是出自对孙儿的溺爱。
她始终不明白,一个梁人有什么好的。
现在能够靠近看看,她倒也想看看。
榻上的阮久靠在枕上睡得正熟,双眼紧闭,双颊微红,像草原上的小兽。
他仰着头,衣襟稍稍松开,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太皇太后下意识伸出苍老如树皮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虽然答应了赫连诚,却绝不允许另一个梁人做鏖兀的王后。
鏖兀的王后应当是鏖兀人,像她一样、英勇聪慧的鏖兀人,而不是软弱的梁人。
现在是个好机会,把他掐死了,省得赫连诚惦记。
她的手越收越紧,阮久被掐得脸都红了,双手摆了摆,打中她的手,挣扎着要醒过来。
太皇太后回过,迅速收回手,转身离开:“去请查干王爷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不急在这一时,等大权在手,再杀他也来得及。
等赫连诚当上了大王,那样多的后妃,总会有替代的。
阮久重新堕入深深的梦境,没有知觉。
乌兰端着热水,帮他擦脸擦手,然后看见他脖子上两道紫红的痕迹。
他直觉不妙,赶忙去前殿找赫连诛。
赫连诛匆匆宣布宫宴结束,离席到了后殿,看见阮久脖子上的痕迹,确认阮久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才松了口气。
阮久还沉睡着,喊不醒,赫连诛把他抱起来,背到背上。
乌兰给他披上衣裳,赫连诛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自觉退后:“臣去领罚。”
赫连诛转回头,背着阮久走了。
回到寝殿,赫连诛把阮久放在榻上,从自己练武的匣子里翻出一个青玉的药罐子,打开盖子,用手指剜了一大块膏药,细细地给阮久抹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他就在前殿,阮久在后殿差点被人给害了。
耻大辱,简直是耻大辱!
赫连诛反手将药罐砸在门上,一声巨响,门外一群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地。
阮久原本想着大睡一天,这样就不用送梁国使臣离开鏖兀了。
可惜他没能如愿。
次日清晨,他早早地就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直到十八进来喊他:“小公子,该起了,今天早晨要去送使臣回国的。”
“我知道。”阮久撑着手坐起来,把挨过来的赫连诛推开,清了清嗓子,“十八,我喉咙疼。”
十八一边挂起帐子,一边帮他看看:“应该是这几天吃烤肉吃的,我让他们熬点下火的凉茶给小公子喝。”
“嗯。”阮久咽了口唾沫,捂着喉咙,“好疼。”
这时赫连诛也坐起来,抱住他的腰,想要继续赖一会儿。
城门前送别,阮久与梁国使臣,终于站在了面对面的地方。
阮老爷细细叮嘱:“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让他们写信来要,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厨子都给你留下了。”
他压低声音:“爹暂时不回去,先在凉州待一会儿,在凉州再开几家铺子,你有什么事情,派他们来说一声,爹马上来找你。”他握住阮久的手:“有爹在,别害怕。”
阮久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随后萧明渊一众人上前,一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望着对方。
最后还是魏旭道:“你放心,等过几年我就驻守凉州,每天过来找你玩儿。”
就这样一句话,时间就到了。
他们都猝不及防,回头去看,对上魏将军不容拒绝的眼:“走吧。”
一群少年被侍从们拉走,阮久想要上前两步,也被赫连诛按住了。
他抬起手,朝他们用力地挥了挥,从始至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他们离得远了,眼泪才倏地流了下来。他们也看不见。
萧明渊推开侍从,回头大喊了一声:“阮久!”
他这样一喊,所有人都乱做一团,魏旭与晏宁使劲推开侍从,上前两步,像要冲上前把他给抢走。
“阮久!”
可阮久只是朝他们挥手。
这就是阮久和朋友之间,最后的一句话。
最后阮久在鏖兀众臣面前,放声大哭。
阮久被请回鏖兀皇宫,哭得嗓子都哑了,这回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养了好几天,才慢慢地缓过来。
这天,柳宣拉着他去太后宫中请安。
才坐下,没说几句话,一个前线的令官忽然冲入宫中,在门槛外跪下。
“娘娘,摄政王巡视途中遭遇沙匪,下落不明!查干王爷趁机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软啾不哭,胖胖生抱抱
第26章 遥遥对视
正如从前柳宣所说, 当今朝堂分做新旧两派。
新派以太后与未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