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雄伟而苍秀的黄山挺着大腹俯视着一拨又一拨来一睹她的风姿的旅游者们。浓厚的浮云在她的胸际峰顶飘飞,遮挡着人们那渴盼的视线。
自费、公费来此处游览的国内外游客太多了,如同四川乡下赶场时的热闹集镇。夏坤在车窗口用目光搜寻着先驶来的那辆豪华中巴车,大会主席团主要成员陪伴着卡姆拉等外国专家坐的那辆车。当他看到那车时,发现,已有人带领他们一行向排了好几路队的索道入口走去,从优先乘坐索道的入口进去了。夏坤就想,到了山上再去结识卡姆拉吧。
听完导游小姐的安排后,车上人们都下车来。
摆满各种旅游杂货的小店铺一个挨一个,形成了一条条彩货挟持的小道。购物或观物的人不少,有的人已争先排队去购买登山索道的票了。夏坤估测,至少得排上半个多小时的队才能上山。便邀约几位代表徒步登山。有人就说,恐要下雨,还是买件雨衣为好。都说对,就都去买了简易的塑料雨衣。
登山途中,夏坤想,三千多米的峨眉山自己都登上去了,这一千多米的黄山自不在话下。“不怕慢,就怕站。”夏坤很欣赏这句话。但凡登山,他总是很少停下休息,且步子也跨得快。没有多久,便将那伙人抛下老远。登了一阵,夏坤还是气喘吁吁了。觉得体力还是不如当年登峨眉山了。就放慢了步子,脚下依旧不停。也有停的时候,那便是看到了一座诱人的小桥或是一壁怪异的石壁或是一道飞泻的泉水,他就取出相机来,拍上几张,又请路人为自己拍上几张。摄影,也是他的业余爱好;留影,则是最好的纪念。
有轿夫喊:“乘轿子不,八十元上顶!”
这轿子比早年间重庆城的滑竿漂亮,如同新娘子乘的花轿。他“咔嚓”为轿夫和轿子拍了照片。说声谢了,又迈开了步子。一步一用力,一步一喘吁,求这苦中乐。
爬到一个山腰,停步环视。但见浮云罩苍松,峰临幽谷。心境好不开朗。有耍猴人牵了猴子走过,那猴子脖颈上套了铁圈,耍猴人一拽,猴子就蹦窜过去。一双贼似的猴眼东瞅西盯,趁其不备,夺走了夏坤手拎的一袋广柑。耍猴人佯装不知,各自往上走。路人皆报以快意的笑。夏坤不追,见那猴子一蹦三跳跟了主人走,将那袋广柑交给了主人,也一笑。看见这被人牵制的猴子,他想到了峨眉山上那没有人制约的猴子来。
峨眉山上的猴子可爱而又令人生畏。当年,他与邱启发上山下山都遇见了群猴。
他俩过了万年寺向洗象池进发的途中,有一条羊肠小道。道两旁是丛林密布的万丈岩坡。他俩走着,忽听“嗖嗖嗖”三声林梢响,跃下三只猴子来。它们闲散地拐动四肢,迎面向他俩走来。初遇山猴,心中大喜。又见那三张打手般的猴面孔,不禁生惧。狭路相逢,夏坤遂忙忙地解囊掏出花生抛撒过去。猴们便不客气地剥吃起来。抛空花生,他拍拍手,一摊,山猴果然讲礼,注目让他过去。他身后的邱启发也做了同样的手势。那只老猴却朝邱启发嗤鼻咧嘴,另两只山猴早跃到他跟前又扑又抓。“别急,别急!”邱启发两手护着肩上搭的两只皮包,心疼而又无奈地将好不容易扛上山来准备冲刺金顶时食用的苹果全部给了猴们。而猴们依旧不肯让道,又去抓他护着的包。夏坤与邱启发均勃然生怒,不得不挥动登山时买的竹拐杖,且打且走,仓皇逃出了那条“险恶”之路。下峨眉山时,二人走了九老洞那条路。但见古柏参天,寿岩高耸,霭气氤氲。依旧是夏坤走前,邱启发断后。早探知此为猴群出没之处,惶惶地提防着。夏坤将手中拐杖挥得生风壮胆,邱启发两目四瞅提防着。二人是想见猴群又怕遇猴群。只听林间“嗖嗖”之声时起时伏,却终不见猴影,就懈怠下来。款款上一道懒坡时,坡背上冒出只毛茸茸的小猴来。“来了,这怕是探子!”夏坤脱口而出,邱启发握紧了拐杖。果然,四面林声紧响,无数只猴子在林间飞蹿。举目望时,小猴身后又走出只老猴来。它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抚小猴道中就地坐下,眯缝了眼斜望叶隙间懒懒洒落下来的阳光,有种恬逸的老少温情。二人的心境舒缓下来,将准备得充足的花生捧送过去。小猴边接边交给老猴,老猴闲散地吃着,侧身放行。两人都笑,放心地走过。走不几步,却听见骇人的“唰唰”声,林间射出的群猴将他俩团团围住。他俩慌忙扔空花生,拍手,摊手。猴们放夏坤过去了,只不放邱启发走。围了他又抓又咬。“没有了,猴子,真的没有了!”邱启发一手护着肩上的包一手挥舞拐杖,夏坤也回身助战。猴们全然不怕,一个个龇牙咧嘴,仿佛邱启发欠了他们的债。他的手臂被抓破了,淌出血来。幸有人群上来,猴们才悻悻离去。路遇一独自卖食的姑娘,请教咋不怕猴子抢食。答曰:“敢抢!”又曰猴子有人性,欺生。“欺生?”可为何只对邱启发使恶?夏坤不解。用手帕包了伤口的邱启发余悸在心,笑说:“你小子夏坤,人见人爱,尤其是女人。那猴群里定有爱上了你的母猴在庇护你。”夏坤也笑了,扭头回盯邱启发。见他迈着重步,一手紧护着肩上扛的一前一后两个包。“哈,邱启发,我知道猴子为啥老要抓你了。你看你,你要是别用手去护着那包……”“啊!”邱启发恍然大悟,松了包,击掌道,“对了,对了,猴儿鬼精灵,一定是以为我小气,包里的好吃的东西不拿出来!”这段经历,夏坤后来写过一篇散文《峨眉山猴趣》,发表在晚报上。邱启发读后,大乐,晚餐的面条也多吞了二两。
夏坤想着、乐着,继续往黄山顶峰登去。心想,自己这次登黄山,也许又会碰上什么趣事。又想,上山后,一定要见到卡姆拉教授,他也许刚去爬过峨眉山哩,也许甘泉也陪他去了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雨来,就穿上了塑料雨衣,回首下望,红的、黄的、绿的、白的雨衣都披在了登山人们的身上,如一条雨蒙中的蜿蜒的彩色飘带,就“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这雨中登山图。秋天的黄山上的这场雨水,开始是飘舞的细丝,在人们的冒热气的脸上、颈上扫刷,凉丝丝的,使人有股刺激的快意。渐渐地,就成滴成串了。不久,便勃然倾盆,风势大作。夏坤身上这塑料雨衣便成了壁上的画钟——只是个摆设了。雨衣早被风吹破,被雨水湿透,无孔不入的雨水从他头上、脸上、脖颈往衣裤里灌。旅游的胸牌也掉了。他喘吁着,加快步子往上登。这蜿蜒陡峭的石梯道上,根本没有法子避雨,只有早到山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