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悬空寺只有十数米之遥了,离地越远,藤蔓带人的速度越慢,郁文泽已经从初时的惊恐很快转变成了惊喜,就像一个初试蹦极的人,未跳下去时,一切都是恐怖的,跳下去之后心跳失衡,瞬间的空白,以及弹跳在空中时那角度异的风景都让人惊叹不已。
“莫顾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原理啊?好像有生命似的。”他抚着腰间的粗藤问道。
莫莉距他只有一臂之遥,她上来之后并没有让他搂着抱着显得害怕,相反像是早习惯了这种“上楼”的方式,可是此刻的莫莉根本无心听他在说什么,她面上血色在一点点褪去,心脏狂跳。
不对,这种感觉……
“姐姐……”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又近到像是在耳边的呼唤。
“晴天?”她愕然抬头,时熠华闻声看向她,却看到她惊愕的色苍白的脸。
“莫莉?”
“姐姐……火、好大火啊……”
“晴天!晴天?”那声音更清晰了,可是莫莉却更辨不清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痛苦地捂着耳朵,时熠华脚在峭壁上一蹬,想借力往这边荡,但那藤蔓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将他箍得更紧了。
“莫莉!”他咬着牙再次一蹬,仍然被粗藤牢牢锁着。
郁文泽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轻声朝下唤了声:“莫顾问?”
没有回答,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她捂着耳朵的样子,他尝试着沿着粗藤往下滑,就在伸手可触及她的手臂的时候,她猛然抬起头惊恐地朝他大吼。
“别下来——”
郁文泽最后的记忆停在了自下而上蹿上来的大火,以及莫顾问凄厉的一声“时熠华——”。
那漫天而上的火裹挟着指头粗细焦黑的一根东西沿着峭壁飞蹿而上,霎时间便越过了她吞没了郁文泽。
他坠落的那一瞬间,时熠华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缠绕在他腰间的粗藤不知是畏火或是什么原因,竟然一瞬间就放开了他。
莫莉眼睁睁看着他们坠入深渊,指甲瞬间长出尖利的一截刺入腰间的藤,松开的一瞬间她随之跃入崖底,宽大的裙摆在热浪与冷风的交汇下飞舞,宛如一只扑火的蝶。
“这个男人怎么还不醒啊?”
“不醒好啊,多好看的男人啊,让我们多看看啊。”
“长老爷爷说他今天会醒的。”
“好好替莫莉姐姐守着吧……哎哎,动了动了,快、快去叫姐姐!他好像要醒了!”
时熠华是在一阵兵荒马乱的窸窸窣窣中醒来的。“床上的好看男人”长睫在微不可见地翕动,一直盯着他的小花妖们在他睁眼的一瞬间争相从窗户缝里挤出去,将他醒来的消息奔走相告。
……什么情况?
往日熠熠生辉的凤眸此刻呆滞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他好像……看到了一群……花花草草边跑边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为什么有门不走?
不对,这哪是走不走门的问题,这……是哪儿?
鼻息间吸入的空气清而甜,洞开的大门外蓝天白云悠哉地游过,而他所在的屋子……一片青翠的竹绿。
会跳会叫的花花草草,竹制的房屋,时熠华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莫非这里是——
“哟,舍得醒了?”一道清冽的男声夹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从门口传来。
来人背光踏入,直到站到时熠华的床前,时熠华才看清他的脸。
他从床上坐起,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充满了力量,他暂时忘却了乍见到眼前人的惊讶,目露疑惑地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双手。
对,焕然一新,这双手皮肤白皙、光洁,连他常年握笔留下的茧都消失了。
“怎么?”男人站着床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再度露出讥诮的笑,“是不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想知道这是哪里?”
时熠华放下双手看着他,“这是哪里?您怎么会在这里?”
蔺书墨,铭大背后最大的财团的掌权人,最秘最年轻的校董,若他不是时家的人,怕也不能知道蔺书墨的身份。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跟莫莉,又有什么关系?
看出了他一脸疑惑,蔺书墨嗤笑一声,扔了句“想知道就跟过来”便转身潇洒出门,浑然不顾身后光溜溜下床遛鸟的刚醒来的病号。
时熠华抓过床边上早有人为他准备的一身白色长袍套着,不紧不慢地跟在蔺书墨身后,默记着身旁的景致。
世上如有桃花源真实存在,便也不过如此了吧。
所谓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所见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
若黄发垂髫不是蹦蹦跳跳到了蔺书墨跟前才乍然从花花草草变成的人,时熠华想,他会更觉悠然的。
“你一路不吭声,你的学生如何了,你都不关心?”
跟前的男人突然出声,时熠华默了默,不知为何,从刚才起,他就从眼前的人身上察觉到一种微妙的敌意,可他又不明白这位从不相识的商界巨鳄与他有什么瓜葛,思忖了一秒,从善如流问道:“请问蔺董事长,他们现在如何了?”
非是他不担心,而是自从醒来,这颠覆三观的景象下意识就让他想起一些非人类的事情,既然眼前的男人没有主动提,想必也无甚大碍。
果然,蔺书墨回过身对他道:“都没事。我已经安排人送他们回去了。”说完又秘一笑,那笑里似乎还夹杂了些忿忿和酸意,“其实你不该这么称呼我。”
时熠华顿步,疑惑地看着他,他却收住话头,再次抬步往前走。
一直到一棵直径目测足有十米粗的参天巨树下,蔺书墨突然问他:“从醒来到现在,你对这些小精怪——”他手指着正打旁边经过的一群花草——
“书墨大人好!”小花草们有礼有节地向蔺书墨鞠躬,又转向了时熠华的方向,拘谨地鞠了一躬,“莫莉姐夫好!”
什么?时熠华惊了一瞬,一脸茫然,眼前的男人已经气得暴走,“什么姐夫!八字还没一撇呢!去去去,一边去!”
“咳咳……”瞬间的功夫,蔺书墨已经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