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约翰就被拦了下来。站在原地,一眼望去,手术室外两排黑衣男人站得挺拔如松,望着约翰的冷酷眼如劲风带箭,垂在身侧的大手仿佛下一秒就能拔出腰际的枪支将约翰叁人射成马蜂窝。
老院长咽咽口水,战战兢兢地把约翰拉到一边,“哈特利医生,你怎么来了?”
约翰忽视了院长,迎着数十支冷箭,毫无畏惧地将目光落在门口的另一人身上。是个意大利人,双手戴着手套,鬓角发白,浓眉下一双墨眸睁得老大,撑起了微微耸拉的眼皮,眸底的两点白光如同两把冰锥,直扎约翰心脏的位置。
约翰轻轻推开老院长,向前走了几步,冷冷道:“恺撒。”
老院长心里悲叹一声,目光在地板上摸索着,像两把铲子,意欲在地上挖出个坑来把自己埋进去。
“哈特利……”
恺撒看着约翰无所畏惧地走到自己跟前来,两排黑衣男人纷纷拔枪指向他,子弹上膛,他的脸上却仍没有半分惧色,顿时叫他心悸。
“你来干什么?”
这两年,两个法兰杰斯雄踞一方,艾维斯五世和安格斯下落不明,约翰·哈特利如坠深渊却又卷土重来,一个一个都没死得僵硬,恺撒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过得焦虑,偏偏顶头的老大毫无反应,如今还跑来皇家医院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手术,简直是要愁死他。
要知道,皇家医院在以前是哈特利家的主场,纵使哈特利家族没落,只要他还挂着哈特利这个姓氏,在皇家医院就依然畅通无阻,可以为所欲为,更不要说是卷土重来的约翰·哈特利,他压根不是个废物。
恺撒担忧,那些人会转了念头,选择约翰·哈特利,否则,枫叶医生不必亲自来皇家医院,哈特利的后花园。转念又一想,他否定了这个猜测。约翰救了索尔兹伯里公爵夫人,间接救了索尔兹伯里一家,破坏了万物铲除敌人的计划,再加上他是安格斯的教父,理所应当要成为万物最该杀的人,枫叶医生来这里,大概是要亲自动手。
约翰对眼前这个明显的敌人不太熟,以前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此刻看着他的脸,他只觉得恶心。他压抑着想要报仇的滔天怒火,眉眼如寒冬风雪,声音清冷,“我是医生,来医院,你说我来干什么。”
恺撒攥紧拳头,“哼,你算什么医生?来医院,也不看看这里还是不是你能来的!”
“哦,不是我能来的?恺撒,你是离开了安魂会就失忆了吗?不记得皇家医院姓哈特利?”
恺撒冷笑,“我看是你失忆了,该不是脑子被炸傻了吧?安魂会?安魂会的决策人,是我,皇家医院是安魂会的,自然也是我的。哈特利,我留你一条命,你就该知足了,别逼我像对付安格斯一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约翰心脏一抽,面不改色道:“是吗?很可惜我不知道安格斯是怎么死的,正好现在我人就在这,你倒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看看。”
他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安格斯的,用病毒吗?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手术室里的枫叶医生,是这一切的源头。
见约翰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恺撒心头的怒火不由得更甚。凭什么,他这个废物凭什么这么有底气且无所畏惧?想他机关算尽,从一无所有爬到安魂会第十二级成员的位置上,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可为了生存,为了权力,仍得看着艾维斯五世的脸色,仍得和同级别的人你来我往地较量。
至今,安魂会不复存在,万物悄然崛起,这其中,硝烟燃了无数个日夜,他也老了,精疲力尽了,回过来,才终于站在金字塔的最高层。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金字塔的顶尖上是天,有人就站在天上,如同遥不可及的。他几欲望断脖颈,也难望到天上的人满意的面容。
“哼,你今天就是冲着枫叶医生来的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但愿你回去以后能多活几天!”恺撒极怒,想起现今万物的杀人方式,心中不禁颤栗又欢腾。
约翰似懂非懂地抬起下巴,恺撒发亮的暗眸如同一条毒蛇铮亮而夺目的皮囊,濡湿且凉地从他的脊椎骨往上爬。
他了解过了,古德尔、温特伯恩、索尔兹伯里,等等,各种死状,各有可怕。
倏然,恺撒身后的门开了。
从手术室里走出的男子颀长挺拔的身材套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白净的手拿下头上的白帽子,露出一头浓密柔软的墨发。他微微抬头,洁净的额头和两道英气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镶入星星稀少的夜幕,只有凉风,柔柔的,扫过发呆的老院长,顿令他双腿一软,后背汗毛林立。
恺撒脊背一僵,忙转过身迎上去,“医生,手术成功了?”
约翰瞳孔微扩,又紧紧缩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枫叶医生垂眸,眼极为专注,手上的动作优雅而随意,将白帽子迭好,拿在手上轻轻一扬,两排举枪指着约翰的男人这才收了枪。他又将帽子随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抽出手自然垂在身侧,微微偏过头,若即若离的眼眸凝望恺撒,声音低又轻,如远方吹来的寒风,锋利刮过恺撒的脸庞,冷冷贯穿他的耳道——
“恺撒,我是你养的狗吗?”
恺撒一震,忙否认,“不!不不……”
“不是,就别拿我出来耀武扬威。”枫叶医生不急不缓道,语气平淡得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恺撒呼吸一滞,几年相处下来,求生本能令他噤若寒蝉。
约翰看得出,只觉这双眼睛,这个身形,这个声音,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枫叶医生不再理会恺撒,径直走到约翰面前,平和说道:“哈特利医生,我一直对你和你的家族很感兴趣。”
约翰和他对视,在他漆黑的眸里看见两个自己,如同置身于死寂的雪夜里。
他似乎知道他像谁了,姓佐的人,他当然是像康里,也像夏佐。
约翰心头一片苦闷,死气沉沉地开口,“是吗。”
枫叶医生微一眨眼,有些孩子气,“我很想知道,废物哈特利是怎么养出安格斯的,你方便说说吗?”
约翰垂眸看着他的衣襟,干净整洁,微微透出里面的黑衬衣,往上是白皙的脖颈,如玉如瓷,为他的不露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