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
燃灯见两位司管刑罚的仙君边走边议,便跟随上去一同相商。
唯剩下白鹤童子,站在原处,看无尘一人直跪在人来人往的凌霄宝殿中,垂目低眉。
他上前去拍了拍无尘肩头,“起吧,回予垣宫静候日期。”
蔡州——
犬吠如鼓,人声如沸,惊起云雷阵阵,天黑低匝,压城欲摧,引来林木琛琛。
一只火狐,以一人之力抵万钧之势,身前是蓄势的恶犬、执锐的将士,身后是残弱的同族。以她为界,双方各自不敌。
嫧善已近油尽灯枯,若非留着一口想见无尘的气吊着,只怕目下的状态还不如身后的残弱老小。
——她本在草丛中流连过一番,见四处无事,便起了松懈之心,慢慢从丛中走将出来,正游走之时,不妨被身后来人一闷棍敲在后臀,两条后腿瞬时嘎嘣两声,大有断骨之意。
剧痛袭来,嫧善尚来不及呼痛,眼见得第二棍马上随风而来——
顾不上伤痛,只能尽力跳出方寸之外,躲过眼见就落下来的棍棒。
慌不择路之下,她跑进昨夜关圈狐狸之处,那人也追进来,却见屋内几个笼子大开,猎物不知所踪,霎时也不管已跳窗逃跑的嫧善,只管着跑出去叫人。
“狐狸都跑了!昨夜谁没将笼子关好的?”
嫧善身后人声杂乱,却敌不过身上剧痛。她沿着墙根,拖着残躯慢慢走,走进一堆干柴内,见四周无人,才放下心来,缩在墙角,查看伤势——竟是两条后腿皆断了。
使法力将断骨接好,原地踏了几步,还是痛,走是无碍,跑有些难。
又探了探体内的法力,直觉里只怕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
此时后悔昨夜行动莽撞也已于事无补,只得行一步看一步。
另一边的将士发现狐狸全被放走不见,呼叫着牵出猎犬,带着棍棒枪戟,往平日里猎狐之处跑去了。
待得嫧善发现之时,有几只狐狸已被咬坏打残。
而惨剧仍在继续。
空旷原野上,秋风猎猎,猎狗逐着狐狸,一群狐狸只顾着慌乱逃跑,将士们举刀弄棒,喊声阵阵。
有几只狐狸似乎原本已经受过伤,此时伤势未愈,敌不过猎犬追赶,一次不察便被绊倒在地,猎犬猛扑而上,将那狐狸一身皮毛撕咬得漫天飞舞,猎犬嘴边染着鲜血,狐狸嘤嘤惨鸣、四肢扑腾乱蹬,猎犬喉咙内威胁之声——吼吼地,为这一团糟乱更添一份野性。
因许久未下雨,原野内地面焦干,乱人飞踏,黄土扬起,似乎将整场猎杀包围在一团混沌之中,外人只瞧得见一点飞舞躁动的影子,勉强可分的清人、犬、狐。
原野之外的高高城墙之上,设有凉棚、软座,摆着茶果糕点,锦衣团簇的几人正襟危坐,连茶都忘记抿一口。
原来是在打赌场上的几方兵士今日能猎得几只狐狸。
他们稳居高台,自然将脚下景况看个清楚明白。另有人在一旁高声讲解场上赛况。
从高台俯视,狼狈逃窜的狐狸、虎视眈眈的猎犬、兴致勃勃的兵士,还有将一切包裹又渗透的尘沙,都尽收眼底。
待得嫧善发觉异处,从远处跑来之时,只看到了群山环绕之处、旌旗飘摇之下,一片旷野之中,乌云笼罩万物,黄沙扬起万丈,城郭高墙,毡帐猎猎,在这中间,猎犬齐吠、兵器金鸣,狐声嘤嘤,地上似有鲜血漫出。
嫧善看清形势,将身闯入混战之中。
于棍棒与犬嘴下救出了几只狐狸后,她觉得似此般一个一个救,怕是救不过来,只能行最后的法子——
于是酝齐全身之力,攒于丹田,酿入体肤,并而发之于外。
霎时之间,方圆之内大风呼啸,磊石与草木齐飞,旌旗共毡帐乱舞,沙土迷人眼,碎石如利刃,城墙上下无不陷入混乱之中,场下墙上之人皆弓腰掩面,只留一方脊背于外。
城墙之上的奴仆虽有心护主,却不敌大风劲烈,只得自顾自蹲在墙角作倚靠,再观那华服之人,仪态礼节全然不顾,各自抱头往桌内挤着,互相推诿,顾此失彼,喊叫连连,连城墙下的猎犬都比他们体面几分。
不知多久,风沙终于停歇,城墙上的奴仆将毡帐果蔬、桌椅长凳拾掇好,扶持着自家主子整理仪容、端茶漱口,听主子哼哧怒骂、甩手摆脸,仿似将才的一场大风是身边的奴仆故意吹将起来捉弄他们的一般。
待他们款款讲究一番之后,才好好坐下来继续看城墙下的表演,却见那练场之中,狐、犬、人,以一赤狐为界,两边分站,剑拔弩张。
人犬一界,猎犬虽依然凶悍,却不见往日风光,毛发杂乱,目眦尽裂、利齿外露,喘息如牛;而执锐的兵士,原本布衣草鞋,此时却风沙沾脸、草木藏发,就连身上的布衫都被碎石刮得稀烂,一派狼狈之相。
再观那赤狐另一边,原本寄居在此处的那一群狐狸,近几月被连番的捉弄,早已新伤加旧疤不复旧日的好模样,今又遭此大难,比之先前更是不如,个个不是鲜血直流便是伤疤满身,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嫧善是不愿认输的,即使全身都痛、体力法力皆不支。
可就如此情形,她竟然还分了一丝心想了想无尘。
若是他在,此事必定会简单许多,。
若是他知晓自己以身犯险,甚至将自己陷入无可进退之境地,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
还是不叫他知晓得好,叁百年来未见他生大气,如果乍然大怒,恐怕伤身。
在她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之际,高墙之上有人高声长呼:“刘长官,做什么呢!大人们等着看,请继续吧。”
憋了半年的闷雷在此时擂响,轰隆隆一声,连天都垮塌了几分。
只见对面的人犬抖擞着精,大有继续进攻之意。
嫧善无路可退,只得迎战。
身后的残弱狐群被她挥走。
旷野之上,乌云之下,高墙之东,她以一狐之力,抵挡万钧之势。
人犬携着雨点急促冲来,黄沙被依旧干燥,顺着自东而来的气势攀升至半空,与急雨相遇,痴缠一顿,重重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