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静静地坐在座舱里,两眼紧紧盯着跑道的前方。他们身后的停机坪上整齐地排列着近百架银光闪闪的,进入临战状态的歼击机。这是第二梯队。在离停机坪不远的指挥塔台上,皮定均和李云龙正在专心致志地下军棋。军区空军副司令充当裁判员。这次行动牵涉到不同部门和军兵种,由军区司令员亲自指挥,空军歼击机负责主攻,各有关部门配合组成临时指挥部。塔台里的参谋军官们都在紧张忙碌地工作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情报军官们在汇总着不断传来的敌情动态,作战参谋们正伏案用比例尺在地图上测算着各种数据……角屿前沿观察哨报告,金门的西村机场和沙头机场敌机起落频繁,两个小时之内,各类飞机起降二十多架次,起降频繁是平时的五倍……两艘大型运输舰在护卫舰的护航下,进入金门南侧的料罗湾港口,前沿炮指来电请示开火……
马祖机场敌机起落频繁,上午10时,从台湾方向飞来两架hu-16型海上救护机在马祖机场上降落,一小时后,其中一架返航…李云龙的警卫员小吴提起暖瓶给正在下棋的将军们茶杯里续水,他心里挺纳闷,那边又是飞机又是舰艇,来来往往的不停,那几个叛徒这会儿没准早到台湾了,可这几位首长还在不慌不忙地下棋。正想着,见司令员哗啦一下把棋盘掀翻了,怒气冲冲地吼道:没法下啦,你们净他妈的串起来作弊,老张,你是他妈的什么裁判?分明是李云龙派出的特务,刚才那盘棋你们就是靠作弊赢的……李云龙下军棋擅用炸弹搞行刺,第一局时他本想用两枚炸弹干掉对方的司令和军长,谁知对方用兵很老道,高级将领都躲进了行营,用两个排长做了替死鬼,报销了李云龙的两枚炸弹。于是他和当裁判的张副司令串通作弊,用地雷当做炸弹把对方的司令干掉了。按军棋规则,地雷是不能移动的,除非对方主动踩上去。可李云龙也有自己的解释,老子当手雷用。头一局皮定均没看出来,输得稀里糊涂。李云龙和张副司令在肚子里偷偷地乐。两人第二局又故伎重演,皮定均是什么人?他硬是从裁判手里把棋子抢过来,一看追着自己司令的竞是枚地雷,不禁勃然大怒。李云龙狡辩道:谁规定的地雷只能埋进土里?老子拿它当手雷用,怎么啦?皮定均怒道:妈的,老子抗战那会儿又不是没玩过地雷,沉甸甸的像个铁西瓜,你小子不是要拿它当手雷扔吗?好,老子给你我一个来,你小于不扔出十米远,老子就……话音没落,放在旁边的一台大功率对讲机中传来短促的叩击声,这是有人用手指叩击话筒发出的信号,三声一组,循环往复。三位将军猛地站起来,刚才嬉笑怒骂的表情一扫而光,面部充满了果决和冷酷,司令员的手掌像把锋利的大砍刀,向下一劈,命令道:第一攻击波,出击:起飞线上的四架歼击机同时轰鸣起来,尾部喷出强大的气流,迅速驶入跑道。叭!跑道前方升起一发红色信号弹,四架歼击机分为两组,在跑道尽头轻轻一跃,钻入云层……是日,新华社发布新闻:我空军部队今天在华东地区上空击落窜入我沿海骚扰破坏的美制蒋机一架。新闻很简短,才32个字。此次空战的情况被国防部列入高度机密,知情者甚少。不过那天晚上,参加指挥的三位将军喝光了一瓶茅台酒。酒过三巡,司令员拍着李云龙的肩膀说:你那个特种分队还算有两下子。让给我怎么样?有三天没合眼的李云龙三杯酒下肚就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但他心里可不糊涂,他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不给……坚决不给,你少来这套……酒桌上不谈正事……你别想趁老子喝多了就……
趁火打劫,老子心里比谁都明白,笑话,想抢老子的梁山分队,你……你还不如把老子的老婆……抢走。张副司令也喝多了,他嘟囔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地雷就是可以当手雷用……情报部门送来一份绝密情报:现查明,击落美hu-16型海上救护机一架,吴连生等人及台湾负责接送的政工处长全部毙命。
补充:这一事件是确实存在的。1966年1月8日深夜,福建军区守备7师船运队的一艘50吨登陆艇从马尾运送物资到霞浦,艇上成员10人,行至黄歧马祖之间海面时,莆田籍战士吴献狗等3人突然开枪打死其余7人,然后驾艇去马祖投敌。1 月9日15时35分,运载吴献狗等3人的hu-16型海上救护机从马祖起飞,解放军空军起飞进行攻击。由副大队长李纯光、副中队长胡英法驾驶歼5双击尾追;中队长沈学礼、飞行员杨才兴驾驶歼6双击拦截。15时51分,胡英法在马祖东南60公里海空发现目标,随即进入攻击,在800米至500米的距离上两次开炮,击中尾部。后李纯光又在370米到130米距离上4次开炮,高度从200米打到20米,终将其击落。
歼6没有开炮。此次参战的飞行员受到国防部嘉奖。
第三十三章
地方上的运动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处于前线的野战军倒显得风平浪静。李云龙的1号首长当得稳稳的,一时还没人敢向他军长的地位提出挑战。但李云龙的心情变得很恶劣,北京和各省都传来不少坏消息,他的不少老战友都被挂上大牌子遭到污辱性的批斗,尤其是在北京各总部、各军兵种工作的将军,相比之下在各野战军的老战友们倒还相安无事。李云龙最担心的是他的老搭档赵刚,赵刚在总参工作,听说总参闹得挺凶,虽然中央有明确规定,军队系统暂时不开展“文化大革命 ”运动。但大量的军事院校的学生已经成立了红卫兵组织,这些受过军事训练、穿着军装的半军半民的红卫兵其破坏力显然要大于一般的红卫兵。赵刚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估计凶多吉少,李云龙把电话挂到赵刚家,也总是没人接。李云龙急了,又把电话打到一个在三座门军委办公厅工作的老战友那里,那老战友压低声音告诉李云龙,老赵也出事了。
在位于北京厂桥总参大楼的小礼堂里,赵刚正坐在台下接受批判。1965年底,总参谋长罗瑞卿被撤职逮捕后,赵刚便被算做罗瑞卿黑线上的人,也被停职做检查。
本来在总参工作过的将军哪个不是在罗瑞卿领导下,岂能没点儿瓜葛。聪明点儿的人都及时转舵,先划清界限,再揭发一下老上级,就可以过关了。党内斗争历来如此,大家都是久经政治斗争考验,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赵刚却有自己的看法,他对这种无休止的党内斗争已经厌倦了,他看到一些同僚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纷纷落井下石,甚至搜肠刮肚地寻找材料来证实前总长的反党行为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