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把接回之言说知。都飙且不在意,只与子都亲嘴。成华再三又催,都飙道:“今日要我归家,可是老狗头要朝王,还是老猪精要断命?”成华道:“今日员外西陵赴会,想是瞧破大爷船中勾当。倒是回家面折一番的好。”都飙道:“狗才,我须不嫖他大男大女,不肏他亲姐、晚妹,干他甚事!总不是老畜生超灵,我也决不回去。”
成华道:“大爷若不回去,院君反要见疑,何不竟去说个明白。凭着大爷这腔高才捷口,必能返曲为直。若或稍有拂意,即便挥霍一番,使他们也知你手段,下次必不敢再稽查。如今不去,只说情知理亏,惧事退缩,这岂是善后之法?小人主意不差,大爷请自三思。”都飙问裘屹道:“喂,老裘,我去的是么?”裘屹道:“尊管说得有理,还是去的是。”
都飙便着文彬,拿了灯笼,一路行来,已到都氏跟前。都氏正等得性发,一见侄儿到来,将欲卖个手段,发挥一场,便开口道:“读得好书!读得好书!只问你,学堂可开在湖心亭?日日携娼挟妓,又可是女窗友?只与他人塞我的嘴,还是那一行的银子?你只好好跪着,说与我听。”
都飙也不厮唤,也不拜揖,睁一双白眼,对都氏道:“且慢,妆出这副脸孔,晌午吃晚饭——早些哩!”都氏道:“狗才,这样无礼!口中怎么说?”都飙道:“你且不要做梦,我须不比你老子,要跪便跪,要打便好打的!你今狠头狠脑敢待怎么?”都氏便向前拖番道:“仔么、仔么,我娘跟前,须不比你旧时父母,看你改不改?偏要你跪!”
都飙更不相让,借势儿一推,把都氏骨碌一直丢在门背后去了,半晌做声不出。都飙倚势跳舞道:“老泼贱、老花娘,不识高低,不知轻重。抬举你做个继娘,也不过想你些家计,到如今不够我半年受用,已是十完八、九,有甚么希奇,有甚么看觑着我?还做这等怪,妆这张脸,学人做作,且道是做娘的虎威!”又把都氏的脸上一抹道:“不识羞的老狗一般,自有丫孔,不会生个教训,强把别人儿女恣这老牙!你有家计,值不得鸡巴哩!”都氏在地,连说:“罢了!罢了!”
成珪听知都飙口出不逊之语,十分发怒,回头看见妻子滚番在地,一发激恼,道:“好黑心狗才,姑娘要你为子,再要怎生为你?如今反把他打做这般光景,是何道理?”都飙道:“老贼!休得来护!看你搭床漏荐,少不得还是我做主哩!”成珪道:“今日我还未死,拚与你说个明白,你去嫖赌,娘来训你,我又不管,如何便破口骂我?”都飙道:“打你待何如!”便夹嘴一拳。
成珪正待抵手,怎比得都飙手快,早被一把胡须,揪一个牵牛而过堂下,你这不曾动得一动,他那里已挥下十七、八拳,且是打得落花流水,俨然正月十五,擂一套闹元宵!都氏爬得起来,要来救驾,又被都飙脚尖到处,番筋斗又是一交,连忙扒得起来,已是动弹不得,只好叫屈连天的哭。
众主管道:“今日夫妻二人何为,又是这等打闹?又不要官司结煞。”探头一看,见是都飙撒泼。众人一齐拥进,拖开都飙,扶起成老员外。成珪坐在椅上,且把湖中之事告诉众人,气得个说也说不成句。都氏拽又拽不牢,打又打不着,气不过,只在地上遍滚,头发都弄散了。都飙反自跳来跳去的骂。众主管劝道:“大官人,你读书人,涵养些才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都飙道:“谁是我的父母?谁是他的儿子?他两个不过街前乞丐,倚着几分臭钱,示入悲天院。看我都相公,那时发魁、发解之日,正是两老狗讨饭叫街之时!趁今未遇,须把我都相公认着!”成珪道:“不识羞的狗贼,我认得都相公,不是绰号都白木的么?明日县前索与你认个仔细,不要错过了眼色!”
都氏寻得一条棍子,悄悄背后赶来,早被都飙瞧见,就手捉把交椅挡住。成珪也提起面杖来助,三人打做一团,只听其声哗剥,连枪带棍,好一个大围剿的阵势。
众人解劝不开,只好袖手旁观。都飙量来四手难敌,却也尽知得胜,便卖个破绽,闪出围场,带脚飞也似走。夫妻二人正欲赶上,又被众人拽住。忙唤成华道:“禽兽此去,料必惧罪,决要脱逃,你可快去尾他,不可走了消息,明日进状,必须出气。”
且听下回分解。
【总评】:
都飙打成、都二老处,令人爽乐之极,观者切勿作殴亲论,惟作报应观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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