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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伏新礼优觞祸酿 弄虚脾继立事谐

孝敬,胡乱审鞫一番,少少罚些税课,只不要叫起那妇人,岂不两全其美?”胡芦提道:“这也有理,本当不审,看这银子分上,倒要胡乱诌一诌。”钱通出来,悄悄的又另是一番鬼话回复。周、成二人不胜之喜。

少顷升堂,放关已毕,胡芦提叫带那沿街首税的成珪进来。皂隶连声传叫。

成珪一行人已跪在丹墀下,却也放心答应,只不知先叫谁人。胡芦提道:“成珪跪上来。”成珪向前跪下。胡芦提道:“你私漏国家税课,已非一朝,如今首人既真,赃物现在,可也招承数目,免我再动刑法。”成珪道:“小人自来守法,并不干违条之事,只因妻子所诳,小人有口难明,老爷也不必动得刑法,小人甘自认罪罢了。”胡芦提道:“罪是不必讲了,只问你已经卖过几多?”成珪道:“只是铺中一十二挑,并不曾卖过半担。”胡芦提道:“便是十二挑,也要以十赔百。叫该房照例科算上来。”书算手便把算盘一拨,禀道:“覆爷,紫草一十二挑,倍算一百二十挑,每挑值价若干,共该正税若干,火耗若干,共计税耗银若干两正。”胡芦提便提起笔来,写道:

成珪私贩紫草,欺匿国家税课。其妻出首,情弊颇真。已往姑且不究,据现获一十二挑,倍罚税银若干两,仍将本货入官公用。周智罪在通同,理宜连坐,俱拟杖。都氏证夫之短,于理何堪?姑念因公挟愤,不加惩治,逐出免供。周、成讨保,候完课之日,释放宁家。

成珪读完批语,道:“不多银子,带得有在此间,把罪赎一并完纳了去。”吏书当堂收了前项银子,领了回收札子,又将些分与众书门皂甲。已毕,各各上轿而回,倒也都放心欢喜。正是:

要恶做个媒人,要好打头官司。

来到成家晚饭毕,周智母子一齐辞归。翠三娘子忙来迎接入内。问及所以,周智不好说出印儿之事,只说成员外夫妻相闹,惊动官长,以致如此。翠三娘子再三酬谢,不在话下。

再说成员外于次日侵早,着成茂到团子巷叫了一班有名的戏子,就于家下办下齐整酒席,自来周宅,迎接周智一家赴酌,又到翠苔房中,说知备细,温存一遍。又着成华遍请来探望的亲友邻里,并熊阴阳俱来赴酌。早已酒席完备。成珪排列位次,先选女客:何院君首席,妻子都氏虽在次席,却是一个独桌,就着熊二娘子相陪。男客中就选了周员外首席,其邻里亲友、熊先生、周文、周武、都飙俱依次坐定。戏子首呈戏目,到席中团团送选,俱各不好擅专。

正推逊间,忽有两个邻里少年道:“近日寿筵吉席,可厌的俱演全福百顺、三元四喜。今朝既是闲酌,何不择本风趣些的看看。”周文弟兄与都飙一班儿俱说有理,就择三本拈个阄儿,神前撮着的就是。”少年道:“我有三本绝妙的在此:一本《狮吼》,是决要做的;一本《玉合》,也不可少;一本《疗妒羹》,是吴下人簇簇新编的戏文,难道不要拣入?”周智道:“你们后生家说话俱不切当。常言道:‘矮子前莫说矬话’。谁不知本宅老娘,有些油、盐、酱?这三戏俱犯本色,岂不惹祸?只依我在《荆》、《刘》、《蔡》、《杀》中做了本罢。”

众后生道:“老伯有所不知,《疗妒羹》新出戏文,绝妙关接,况且极其闹热。就等老伯拣了两本,小侄们就共力保举这本。一总投入瓶中,知道捉着那本?”周智道:“既是好看,也不要拂了你们高兴,便拣在内罢。”众少年得这口风,便将药阄投入瓶中。成珪向神拜毕,用箸取出一个,却好正是《疗妒羹》。众少年一齐称快,以为得意。戏子便开场,逐出出做将来。有原本开场词一首,以见戏文之大意。词云:

〔菩萨蛮〕

乾坤偌大难容也,妇人之妒其微者。阿妇纵然骁,儿夫太软条。任他狮子吼,我听还如狗。疗妒有奇方,无如不怕强。

〔沁园春〕

吏部夫人,因夫无嗣,日夕忧遑。遇小青风韵,邻家错嫁,苦遭奇妒,薄命堪伤。读曲新诗,偶遗书底,吏部偷看为断肠。轻舟傍,借西湖小宴,邂逅红妆。山庄卧病身亡,赖好友投丹竟起僵。反假称埋骨,乘机夜遁,绣帏重晤,故意潜藏。遣作游魂,画边虚赚,悄地拿奸笑一场。天怜念,喜双双玉树,果得成行。催娶妾,颜夫人的贤德可风;看还魂,乔小倩的伤心可哭;携活画,韩泰斗的侠气可交;掘空坟,杨不器的痴状可掬。

逡巡之间,戏已做散,席中男女,人人喝彩,个个赞称。惟有都氏一发合机,最相契的是苗大娘拿奸、制律等出,惟颜公杖妒、苗大娘见鬼、韩太斗伏剑、吓奸等出,微觉不然,便对何氏道:“院君,这个甚么老颜、老韩,真也忒不好,有子无子,干你甚事,也来多嘴多舌!人家只吃有了这班亲友,常是搅出口面。”何氏道:“正是。初时不好,后来生两个儿子,若没他二人,那里得来?论理也是好的。”都氏道:“我只是怪的成茂那里。”成茂道:“院君有何吩咐?”都氏道:“快与我把那扮老颜和那扮韩太斗的,速速赶他出去,不可与他一些汤水吃!”成茂道:“院君何意?”都氏道:“甚么杖妒等事,我却恨他。”何氏道:“院君又来差了。这是妆做的,与他何干?”都氏道:“妆便妆的,实是可恶!”

成茂又恐院君激怒,只得走入戏房,对那扮外、扮小生的道:“先生,你请回了罢,我家院君有些怪你。”二人道:“怪我们甚的?”成茂道:“院君怪的是颜老官、韩太斗,不怪足下,你只是去了罢,白银一钱,聊代酒饭。”二人落得少了找戏,欣然而去。其余戏子,又找了几出杂剧。酒客散回不题。

再说众客既散,独有内侄都飙系是至亲,却便宿在姑娘家下。这都飙自从父母死后,凡事纵性,嫖赌十全,结交着一班损友,终日顽耍。只因家业已尽,手内无钱,那些朋友都已散去,单单剩得个空身,只靠得姑娘过活,全亏了奉承而致。那都院君偏又不喜侄儿别的,刚只喜的是虚奉承,鬼撮脚,俗话说是撮松香,又名为捧粗腿,你喜者我亦喜之,你恶者我亦恶之,这便是都院君一生毛病。惟都飙竟做着了这个题目,直头在这上边下了摩揣工夫,怎教这试官不中了意?

那晚都白木正要寻些什么鬼话对姑娘说说,当个孝敬盒儿。思量无计,猛然省得道:“是了,我姑娘所怪的是老周,可以奈何得着的是成老头子。只须如此,挑他一场口面,待我于中做个好人,岂不妙哉!”即便走入房中,假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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