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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体就是这样子”赵宗绩书房中，陈恪将王雱的话转述给他

这些天来，看着龙昌期成了汴京读书人的焦点，其所到之处必然车水马龙，摩肩接踵，赵宗绩说心里不急，那都是糊弄人的

但听了王雱给出的法子，他的脸上却无甚忧色，而是堕入了沉思

陈恪也不吭声，安安静静的看他的《政治家篇》，任赵宗绩心里天人交兵

“别看了”良久，赵宗绩回过神来，骂道：“还不帮我算计算计？”

“这法子一招必杀，”陈恪搁下书淡淡道：“不当时患无量”

“什么后患？”赵宗绩沉声问道

“这是文字狱，”陈恪淡淡道：“老龙曾经九十高龄，众所敬仰，声名海外若以此法构陷，会给天下士人形成怎样的印象？”

“这正是我所顾忌的”赵宗绩颔首道：“武陵先生作此文时，怕只是避实就虚，没有影射的意思”

“嗯，显然的”陈恪点头道：“要是他有影射之意，又岂会巴巴的献给朝廷？难道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吗？”

“是啊，王元泽的法子，是构陷”赵宗绩深深一叹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样做”

“嗯”陈恪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书本道：“这本《政治家篇》等翻译成汉文，你一定要看看下面有个观念我很赞同——正义性是政治家立身的根基，不正义的举动必将带来不良的影响，也许是近期也许是远期”

“我知道你的意思”赵宗绩点点头道：“就是孔子说的，小人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对”陈恪点头道：“但话说回来，一味黑暗是成不了事的，这件事不妥善处理，我们会得到新学党人没了他们的协助，我们必输无疑”

“是圣人还讲经权之道呢”赵宗绩渐渐道：“虽是权，照旧不离经，权只是经之变”

“这是正理”陈恪点头赞道：“所以我们可以指摘他诽谤周公，却不能拿‘金縢’构陷，这样虽然效果立竿见影，却会陷你于不义”顿一下道：“何况谁都知道，龙武陵是赵宗实请来的，你又是他最大的对手，贸然抛出‘金縢’，只怕会被官家视为用心罪恶得不偿失”

“那我们该怎样办？”

“让我想想……”陈恪渐渐起身道：“分开经筵还有七天，我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接上去几天，汴京城中的氛围变了四处有人散播说，龙昌期诽谤周公，以周公为大奸臣周公是谁？那是本朝所立的圣王啊！一切士大夫崇拜的对象！你龙昌期一介寒士、偏方小民、居然公然诋毁，自然会惹起以正统自居的朝廷官员的警觉

之前，大家虽都读过龙昌期的文章，但没人去一篇一篇的研读如今被人一提示，官员们马上找来分发着油墨香味的《龙氏文集》，末尾细心检索起来，一看还真有这样的文章于是，便有大儒向龙昌期开炮，言其不但专非周公，而又指《六经》无皇道，以为其离经叛道，不足为训！

这要是普通人开炮，也不足为奇，关键是开炮的人身份太不普通，乃是文坛盟主欧阳修！在文坛，欧阳修的影响力，要更甚于龙昌期，只是他一向专注于文体改革，并不太触及经学罢了此刻突然发难，自然震动不小

许多早就看不惯老龙风光的文人官员，之前担心冒犯众怒，不断没敢吭声，此刻有了欧阳修打响第一炮，马上纷纷跟进，批判他离经叛道、异端害教云云！

那些支持老龙的文人，自然不会沉默，立刻呛声回击，说他们嫉贤妒能，不容异见云云短短几日之内，汴京城内便吵成一团，争议声越来越响

无论如何，朝廷开经筵的日子还是到了

所谓‘经筵’，就是给皇帝进讲经书，这是国度以文教治天下的重要活动，不只经筵讲官参加，朝中大臣也要陪侍之所以加一个‘筵’字儿，盖因讲完书后，皇上普通都要给讲官及陪侍大臣赐一顿丰盛的赐宴

宋代制度，每年二月至五月，八月至冬至，每逢单日举行经筵，由讲官轮番入侍讲读，名曰春讲、秋讲八月初一，便是开秋讲的首日

这日早朝之后，官家及众臣转到迩英阁中……迩者，近也；英者，人中之杰也，这里是大宋皇帝亲近英才，听其讲学布道的场所

头一天早晨，内侍省已在殿内宝座地面之南，左右各设金鹤香炉一只，左香炉之东稍南，设御案讲案各一，皆西向案上各置所讲之书稿，压以金尺一副

此刻，一应勋臣公相、六部九卿、馆阁官员，御史谏官、给事中、序班鸣赞等官，都穿朝服在殿外列班

辰时一到，官家升座众官员在鸿胪寺鸣赞官的引领下，依次入殿序班行礼，然后各就各位陈恪作为集贤殿修撰，自然有资历列席，此刻他站在班中，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礼如仪、繁文缛节之后，鸣赞官唱道：“宣进讲官龙昌期出列——”

身穿特赐绯袍，白发苍苍的龙昌期，在先生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到御阶前，向官家行礼

“爱卿免礼”看到这位耄耋老者，官家和颜悦色道：“圣人云，亲亲，仁也；敬长，义也请坐吧”

便有侍者端来有靠背软垫的椅子请龙昌期坐下

龙昌期感激不尽，眼圈微红道：“草民何德何能竟能于风烛之年，一睹天子之圣颜心中感慨万千有诗献于陛下，以表草民之心”

“请讲”赵祯颔首道

“中天乱世曾安宁，瑞麦嘉禾表岁成驺虞白象出效垌，万里皇图巩帝京衣冠文物际时亨，海隅宁谧无边警，巷舞街歌乐太平……”

老头儿在那儿声情并茂的吟唱听得下面的大臣昏昏欲睡，这种词藻堆起的赞歌大家做得太多了，真实是提不起兴味

赵祯耐着性子好容易听完，笑道：“老先生的祝愿寡人收下了，也祝你长命百岁啊！”

鸣赞官怕老头儿又发感慨，赶紧道：“进讲！”

于是龙昌期便坐于讲案后开讲，他昔日讲的是《易经》，此乃群经之首，大道之源，这方面程度高的，大家都以为是高人而龙昌期最擅长的，就是易学，他一个甲子的学养不是吹出来的又刻意要讲好这毕生最重要的一课，自然口灿莲花，引人入胜

但是此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