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大局。”
他又说了这些,李云心便不说话了。
他的脸色极难看——似乎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用作了饵,直到事情终了才意识到中了计。且……设计他的这个人,似乎曾经与他多有交锋。
自出那山村开始……共济会的人似乎就已经在盯着自己了吧。
瞧见他如此罕见的颓丧模样,卓幕遮倒是多向他看了几眼。然后笑一笑、摇摇头,继续闲看她手中的册子去了。
李云心既没了什么言语,苏玉宋便转脸看苏生:“所以说,我想要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事叫圣人如此看重李云心,竟然在他往云山来的时候,叫你也忧心起了他的安危……偏要往这里等着他、保他平安呢?”
他的这几句话叫李云心再一次愣了愣,下意识地转脸看苏生。
他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苏玉宋所言何意呢?
分明是指……他此前在酒铺中遇到苏生,并非偶然。而更早些的时候在洞庭中遇到苏翁,也非偶然。都是……这位前圣人有意同自己接触罢了!
这一次,是这苏生知道李云心要往云山去,担忧他吃了亏,才制造一次“偶遇”,送他许多的便宜。
既从心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李云心便又将前几日的事情想了一通——
倘若……没有苏生在的话。或许与金光子争斗的时候就已经遭受重创,更难将那些圣人遗宝收入囊中。这样的结果……也的确是在他自己原本预料之中的——杀死金光子,然后上云山。
只是倘若自己身受重创……云山上这两位伪圣还会这般对他以礼相待么?而此前在场的枯蝉子,还会那么轻易地将他放过么?
李云心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看苏生。
被镇压的苏生,同他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但李云心瞧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陌生人——或许……本该有些感激、热切的情感因素。但此刻他的目光中不但没有这些,反而稍微有些恐惧——恐惧又混杂了一些厌恶。你说不好那一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只知道李云心这样的眼神与苏生的目光一接触,便立即收了回去。
不但眼神收回去,就连身子也接连往后退了两步、又被竹椅绊到,失魂落魄地坐上去了。
怔怔地瞧着竹地板,再不发一言。
那被定住的苏生见他这样子,便又叹息了一声:“唉。”
李云心坐下了,与卓幕遮只隔了一张桌罢了。但他却已经浑不在意。卓幕遮便瞧了瞧他,对苏玉宋笑着说:“瞧瞧。这孩子叫你们戏弄成这个样子……只怕是心如死水了。唉……倒难怪的。我听细柳说——”
边说边用余光瞧李云心:“他这人一向自诩智谋无双,心气也高。想来从前对我们也并不服气,于是往云山来了,打算险中求条活路,也好出一口被我们算计的恶气。到如今……知道又被我们计算进去了、且……自己从前的许多手段原是因为有人暗中照看着才管用的,岂会不难过呢。”
但苏玉宋宽容地笑了笑,像是个敦厚的长辈:“也是好事的。原本不是说,他是个炼成游魂的好苗子么。”
“可如今将圣人带了来,这事也就用不着他了。从咱们这位圣人的口中问出了重塑六欲劫身的法子之后……这圣人的劫身炼成游魂,岂不是绝佳的材料了么。他么……细柳既然爱慕他。稍后就问问他——可是服气了。倘若服气了,愿意同咱们共举大事,你我欢喜,细柳也会欢喜的。”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决定了李云心的命运,李云心却连半句言语都没有。
苏生这时候终于开了口:“呵……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一开口,苏玉宋终于长出一口气:“唉……你总算开了腔。我原先……未将你定住之前,只怕你心里恨着我、不说话的。其实呀……当年我为你侍书,在你身边近百年。你也的确对我关照有加——是拿我当人看的——”
听到此处,苏生冷哼一声:“人?当年我乃是太上境界,你便是一条狗,我看你也同人无异。你觉得我将你当作人,岂知我不是将你当作狗呢?”
苏玉宋微微一愣,继而笑起来,看卓幕遮:“你瞧瞧。圣人如今也会动气,倒是叫我觉得亲切了好多。我从前便想——我们将你夺了舍,你此后心里一定是极恨我的。就很想瞧瞧从前冷漠无情的圣者恨人是个什么样子。到今天见着了,也算……不枉此生了呀。”
这两个夺了圣人躯壳的游魂,如今又将这身躯的原主人定住,在此侃侃而谈,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如此情形……简直相当于盗匪杀了人满门又占据了宅子,后将唯一一个幸存者捉回这家中做奴仆——乃是极可怕的羞辱。
然而面对这样的羞辱,苏生却又冷笑:“小人得志、猖狂一时罢了。你问我为何关注他?嘿嘿,乃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到最后说不好都要折在他的手里!”
“道统与剑宗传承五万余载,其间的波折、凶险,岂是你们这两个孤魂野鬼所能想象的。便如今日这样的危局,也不晓得经历了多少回!你即便是窃居我的肉身一千年、再把持玄门一千年……相比漫长的历史也不过是一瞬罢了。”
“你且……今日嚣张。到了它日,你们一旦失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苏玉宋忽然出声,打断苏生的话。他脸上笑意愈盛,仿佛正在观赏一场精彩的表演。又因为这表演极难得,因而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要慢慢来——慢慢来,才好细品其中美妙滋味,不叫过后回忆起的时候留下遗憾。
“到了今日这种境地……你竟还对李云心寄予如此厚望。哎呀,叫本圣想一想……”苏玉宋背起手,在地上踱步——仿佛是在沉思,“想一想……他明明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掌心,为何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呢?你……在凭恃什么?”
他们在谈论李云心,李云心仍不言语。仿佛……当真失去了斗志、心灰意冷了。
可卓幕遮此刻抬眼看他,苏玉宋也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一时间这室内极静,连外面的虫鸣都显得愈发清晰起来了。
如此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苏玉宋踱到了李云心面前、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了。
“难得遇到你这样的聪明人,又很会演戏的。我其实很想多瞧一瞧。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