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一时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分析宋军可能在何处设伏,狙击韩宝。
他只知道,他面前的宋军,明明可以更快的歼灭自己,却在好整以暇的与自己
僵持着,等着自己箭尽力疲,显然他们根本不害怕韩宝前来救援。
难道完颜部果真要覆亡于这南朝的小李庄?
阿骨打感觉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若是让他去死能改变
这一切的话,他愿意死上一千次。
孤注一掷突围?还是僵持待援,或者一投降?
阿骨打的心中,飞速的闪过一个个的念头。对于草原与森林的部族来说,打不
过便投降是家常便饭,只要敌人能接纳自己,即使是做奴隶也无所谓,因为这是保
护自己部族血脉的唯一办法。草原与森林上,所有部族的祖先都有向强者投降的先
例,没有此先例的部族,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但投降南朝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还有族人在辽主的统治之下。虽然对
于部族来说,他的这两千人更加重要,可阿骨打还是不能不担心辽主的报复。
无论如何,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将屏弱的族人置于险境,都是一件可耻的事。
然而,此时,阿骨打只有两个选择。
他对韩宝的到来,已经不抱希望。所能够选择的,要么就是投降南朝,要么就
是孤注一掷的突围—成功了,亦必然是元气大伤:若然失败,从此便再无完颜
部。
时方二十四岁的阿骨打,不得不做一个艰难的选择。
他一面不断的在两个方阵中来往奔驰,引弓还击,射杀着一个个敢于靠近的宋
军—阿骨打在整个辽国,都是出了名的神射手,他所挽强弓,能在三百步以外
百发百中。此时双方都在马上互射,虽不能射及三百步外,但双方距离亦更近。阿
骨打每一次弓弦拉动,必然伴随着一个宋军应声落马,引得他的同伴们高声呼吼。
他就用这样的方式,勉强维持着大军的士气,心里面,却在苦苦挣扎。
便在他随手射杀了第十二个宋军后,突然间,阿骨打感觉到战场的气氛发生了
微妙的变化。他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瞳孔急速的缩小—阿骨打看见从东西两边
的宋军中,分别驰出一名宋将来。
东面的那名宋军身着锦袍,策马驰出阵前,张弓搭箭,阿骨打仿佛能听见他弓
弦的震动,便见一枝长箭朝着自己面门疾射而来。他心中一惊,未及细想,连忙伸
出弓去,拨开这枝羽箭,不料那人接连三箭,连珠射来,阿骨打碎不及防,连忙在
马上一个后仰,堪堪避过这三箭,却听到身后一声惨叫,他身后的那个族人,脸上
竟然连中三箭,其中一箭,竟将他的头颅射穿!
东面的宋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阿骨打正在惊惧,却又听西边大阵接连传来惨叫声,他不及理会东面的这名神
射手,院忙策马过去,却见西边宋军阵前,一个身着青黑色雇子甲的宋将,正在阵
前连珠发箭,每一声弓弦响动,便有一个族人应声落马。
那人见着阿骨打过来,高声喝道:“辽将听好—本官乃大宋阳信侯田烈武!
此乃大宋国境,容不得尔等逞能。本官壶中尚有十箭,十箭之内,许尔等投降。十
箭射毕,尔等若仍冥顽不灵,那时玉石俱焚,休怨本官无情!”
阿骨打略略吃了一惊,“你便是阳信侯?”
“正是。你是何人?”
“在下大辽先锋副将、生女直节度使次子完颜阿骨打!”
“女直?”田烈武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吃惊。旋即高声道:“尔等即是女直
人,何苦为契丹卖命?我闻大宋与契丹互市,往来女直诸部,与尔等素无怨仇。契
丹欺凌诸部,我大宋与塞外诸部却都以恩信相待,尔等为何反助契丹攻宋?”
阿骨打一时无言以待,只得回道:“吾等乃契丹部属,不得不受之驱使。”
“虽是如此,但事以至此,完颜将军何不早降?”田烈武高声道:“辽主穷兵
默武,虽强必亡。你女直与契丹何干?何必与之俱死?将军若肯降宋,只要你女直
放下武器,我保尔等平安无事。战事一了,将军与族人若要北归,我当上奏朝廷
用海船送尔等至高丽,由高丽西归。”
田烈武开出的条件,却当真是意外之喜。阿骨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
道:“田侯所言当真?”
田烈武拔出一枝箭来,“啪”地一声折断,厉声道:“军前立誓,若违誓约
有如此箭!”
阿骨打心中认定此时再无出路,又见宋将中亦有英武善战之辈,此时也只得赌
一赌,将合族性命,交于田烈武之信义之上,当下不再犹豫,跳下马来,将弓箭丢
于地上,伏地拜道:“阿骨打愿降!愿田侯莫忘今日之约。”
“将军尽管放心。”田烈武眼见着这些女直人纷纷下马,丢下武器,心中顿时
放下一半心来—他此时心里其实十分的紧张,他万万没有料到,他们围攻的,竟
然不是契丹,而是女直军。可如此重要的任务,绝不可能没有契丹军参与。而此
时,他已完全暴露于那只不知在何处的契丹大军面前。田烈武几乎已经嗅到巨大危
险正在临近,看到女直停止抵抗,他立即朝刘近与第四营都指挥使宋安世打了个眼
色,两人心领神会,率着第四营冲入庄中,刘近一面命令两个指挥迅速的牵走女直
的坐骑、拿走他们的兵器,又令其余三个指挥有条不紊的将这些女直集中在一起
亦不停留,立即离开小李庄,向西转移。
阿骨打则被几个宋军校尉押着,来到田烈武马前。
田烈武见着阿骨打,第一句话便问道:“完颜将军,与将军同来的契丹人在何
处?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