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背靠太行山脈,有小路
連同山西、陝西的赤區。
何天寶眼睛一眨,自當沒聽見。
出來的時候經過西四看到軍警如雲。花科長鬼鬼祟祟地說:「你還不知道吧?
我們齊督軍的甥少爺出事了。」
何天寶想到吳菊癡出殯那天見過的馮運修,問:「哪位甥少爺?出什麼事了?」
「叫馮運修,是在輔仁大學讀書的,不知什麼時候跟那些抗日分子混在一起
了,聽說七七紀念日那天刺殺吳菊癡就是他們一伙學生幹的。昨天日本人去抓他,
本來想活捉的。誰知他開槍拘捕,還打傷了北平憲兵隊的袁科長,最後被打死在
房裏了。」
「齊督軍他……」
「督軍沒事,日本人很講理的,青年學生造反,跟父輩沒有關系。」
何天寶心中一陣慚愧,許多熱血青年正在爲國犧牲,自己卻在黃賭毒中間鬼
混。
散了席拿了匯票,何天寶先去銀行把錢匯給邵式軍,又發了封電報解釋此路
不通,然後去了趟玉華臺,玉華臺照常營業,只是門口水牌子上寫着「今日特供
小籠包」,這是通知軍統人員不要接頭、就地潛伏的暗號。
何天寶回家,他剛剛走進西跨院,他們那小院的門就開了。賈敏臉上又是憂
又是喜,把他拖進門洞。
何天寶勉強保持平靜的表情,賈敏閂了院門,撲進他懷裏,緊緊擁抱。
兩人對視一眼,心知肚明。
何天寶問:「你們的聯絡也斷了?」
賈敏說:「嗯,我的聯絡點掛着不要聯絡的暗號。」
何天寶說:「我也一樣——你詐死的計劃可能要延後了。」
賈敏點點頭,何天寶覺得她好像有點高興,自己也好像有點高興。
「你想去殺個日本人出氣?」
「可惜沒找到,滿街都是花天酒地的亡國奴。」
「以後別這麼衝動。」
「我認識今天被殺的馮運修……那些白紙一樣的年輕人,豪邁地舍生忘死,
究竟是爲了什麼?」
「輕率地拿生命冒險不難,難的是忍辱負重。」
「你說的是你自己,還是汪精衛?汪精衛有時會跟我們這些小祕書喝悶酒,
喝多了時候說的話,跟你差不多。」
「你喝酒了?」
「我跟禁煙局的人應酬,去了趟八大胡同,那邊好多落單的日本人。」
「你想殺日本人出氣?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
「咱們找個死胡同埋伏,我裝暗娼釣魚,帶到沒人的地方你就殺人。」
何天寶看賈敏。賈敏倚着門,像條沒骨頭的蛇,眼角瞟着他,輕輕揮動手絹。
何天寶發呆,賈敏晃晃身子站直,重新變成良家婦女。
何天寶嘆口氣:「匹夫之勇,於事無補。」
賈敏挽着何天寶的胳膊, 說:「咱們回吧。」
兩個人回家,何天寶飛快地洗漱了,進房釘釘子掛牀單,躺倒睡覺。
他死活睡不着,閉着眼就能看到賈敏種種風情萬種的樣子。
賈敏踢踢踏踏地走進來,爬上大炕。
何天寶睜着眼盯着南牆,不知道過了多久,躺得實在累了,翻過身去,卻看
到隔在中間的牀單上掀了個洞,露出賈敏的臉,黑漆漆的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
得到一雙眼閃閃發光。
賈敏說:「有話憋着就說出來吧。」
何天寶看賈敏,欲言又止。
賈敏笑問:「想問我是不是真的當過妓女?」
「……」
「你們這些封建男人啊,自己的媽媽都希望她是處女。」
「在你這樣的反封建革命者看來,妓女無所謂,亂倫也……」何天寶說到這
裏自知失言,閉嘴不說。
賈敏霍地坐起,把隔在大炕中間的牀單也掀掉了,說:「不是說好了什麼也
沒發生嗎?你怎麼還沒完沒了?」
何天寶也坐了起來,說:「對不起,我失言。」
「算啦,等抓抗團這勁兒過去,你結賬,我走人。」
賈敏站起身去掛牀單,何天寶也沉默地站起來幫忙。
兩人相對而立,一股幽香撲鼻,何天寶賈敏的雙肩,低頭吻去。
賈敏狠狠地咬了他嘴脣一下,何天寶慘叫一聲,滿腔熱火被冷水澆滅。
賈敏冷冷地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