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他喜欢的葡萄味。他闭起眼睛靠在墙上做了一个全是水果的梦,梦里他变成拇指一样小的人,在各种水果间爬来爬去,遇见喜欢的张嘴就啃。吃到全身是果汁,黏黏的,头发梳不开,全粘到一起了。
啃着啃着,他闻到了一股粥香。他用力睁开眼睛,发现天亮了,他睡了一宿。关着的大门开了一条缝,老人立在缝间不咸不淡地看了地上的孙子一眼。
“以后再干坏事儿,就自己滚出去。”
后来余有年在爷爷奶奶家住下了。一开始余有年还会想,余添跟何文会以什么面貌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到了中期他希望那俩人别再找到他。后来他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没见着他们一面。
余有年手里的手机亮起。
“那你有想邀请的人吗?”全炁问。
余有年简单回了句“没有”,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家里的老怪物眼睛和脑子都跟不上电影的节奏”。
如果说话有分寸还不足以令人心跳脱序,得在有分寸之上添加一点点明显的,但又不吓人的善意。
全炁说:“那我们一起看吧。”
这天晚上余有年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有一次被余添跟何文拉去花假钞。他被店主逮住了,想让父母来救他,他却发现那两个人躲得老远快看不见了。他的手被攥得生疼,最后忍不住哭了。就在他掉眼泪的那一刻,店主地变成了一台夹娃娃机,还用游戏机才有的腔调问他想夹怎样的娃娃。
余有年擦着眼泪说:“我不想夹娃娃,我想当娃娃。”
然后他眼前一花,再一看,自己已经变成一只玩偶,动弹不得地跟其它玩偶一起呆在机器里。
他问:“会有人来把我夹走吗?”
他等啊等,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看见机器外面开始下雪。雪越积越多,放眼望去是一片茫茫的雪地,没有山林也没有楼房。接着不远处的一小片区域有动静,雪堆松动,一点一点隆起,蓦地,一个雪娃娃从雪堆里钻了出来。它没有脚,一路左右晃动身体向机器前进,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只见它不知道哪里发力,一蹦蹦上控制台,打量机器里的玩偶。
余有年紧张极了,他的叫喊声雪娃娃听不见。雪娃娃用那胡萝卜鼻子戳夹娃娃的按键。余有年看着头顶的夹子移向自己,胸腔空荡荡的地方开始长出心脏,在心跳过快之前被稳稳地夹住,运往出货口。
雪娃娃的眼睛鼻子嘴巴不能动,但看起来高兴极了,用树枝做的双手把玩偶抱在胸前,慢慢地挪回雪地里。大雪冰得余有年快要晕过去,但他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开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