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者,尽然被收编入了军营暂时安置,可待到军队将要把空城临峣的后门关闭,派令兵往别处传达消息之时,旋即而来的难民与众城的传令兵随然而至,将一切计划都打的散乱。
几乎以临峣为周的六七城池,都遭到了同样规模的进攻。
临峣是驻了兵的,可内里的都城大都不尽如此,唯有日常维护秩序的巡衙与太守管理,城破之际,侥幸逃脱者不断往最近的临峣奔袭欲出关躲避,然数城相交之处的临峣汇集之处,小小的军营却实则承受不了如此多的难民。
变异后的疯疫显然十分怪又极为可怕,得了病的人同样通过啃咬等血涎接触传染给他人,可怕光怕水怕吵的特性一经变异去除,便造成了明晃晃的天光下,数百不知从何而来的变异者四处袭人,明明毫无理智,却似还能区分人类与动物,只追着人味不断袭击啃咬,极为嗜血,更有甚者在众多变异者的袭击下被活活啃死,生生断了气息。
人心惶惶。
临峣成为了暂时的安全之地。
但所有人都知晓,与其说是安全,不过是坐以待毙的又一番说法。
无法与皇城之内的人联系,亦没有通令兵敢驱马出城,就算尽往野路上走,可谁也不知道,在外游荡的变异者有多少,甚至于军营内豢养的那个小孩众多时日滴水未进也依旧活蹦乱跳,几乎断了大家想要用时间来拖延的希望。
唯一可以劝慰的。
便是军营内方才抵达存储的,可以足够吃上叁四个月的米粮。
或许一个月也或许两个月,谁能说的清呢?
如果燕骁不下令开关放行,或许所有人都会在多个月后活生生饿死在临峣。
或许燕骁曾是想放行的,可多日以来,渐有隐瞒伤情而发病袭人的幸存者时有发现,每次都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亦或是平白无故发了病而被当场刺死的,夜半无眠,明明不到七日,所有人的精都颓废了许多,直至零随偶然发现城外供人饮水用的古井遭受污染,但好在众人吃食的水大都来源于后山溪流,那些发病之人不过是误饮,才令这般无缘无故发病的事彻底断绝。
可没有人知道,身边紧挨着的,是否是隐瞒伤情随时可能变成狼人的杀手。
………
雩岑在第二日的精恢复了许多。
她知晓零随一直是这般狼性教育的男人,好好劝慰之事说来飘渺,实践才可出真知,一如他曾上过战场般的铁血,或许她杀死的那个少女,已然不可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更如一个袭人生死的怪物,也对于她本人来说是一个解脱,可到底生活的时代大抵不同,雩岑还是无法理解,活生生杀死一个生命的残酷——
即使对方是自己的敌人。
零随在这几日变得忙起来,应该是很忙,有时到深夜,她虚实不明地挑着即将熄灭燃尽的烛火时,男人依旧没有回来。
所有的药材都从崇衍运回,包括尽可能不引起他人猜疑程度的、多余的米面,就连后山来去的路上亦设了关卡,无法来往的南乾人士纷扬的各种猜测,无非是两国可能战事又起的硝烟,可没有人想到,事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
或许一开始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星帏的亡国,却继而变为整片大陆的沦陷。
军中来往人员的嘈杂,她这些时日都没有再见过乐安,雩岑之后找人打听了一番,据说某个小丫头已然被牢牢锁在了距离傅溪一步地的距离无法离开,那个男人简直像个保姆,就差弄两根束带将十六岁的大女儿背在背上日日看管。
毕竟这有可能发病的潜伏之人多了,有时被发现脚踝擦破也成为人人自危的致命伤口,要被单独关在后山的水牢,更令每个人之间都无声隔了一层灰色的薄膜,空气中充满了对彼此的不信任。
或许是因为她那日在众人面前的勇猛,她在军中的隐性地位显然提高了许多,就连许多往常对她敬而远之的小兵见到她亦是挺胸站定,一本正经地高高的喊出一声‘军医夫人’,惹得暂居在军中的许多平民来往探看,更令某个天生不善站在众人瞩目之下的小姑娘好生尴尬。
其实零随多次表示可以将她带在身边,包括燕骁和璟书对此亦是缄默不言,可雩岑还是拒绝了,这军中的处决时有发生,包括日复一日从外城吸引而来的变异者的冲卡,她能做出最大的理解与沉默已是极限,她已然不再想看见那般生如地狱的杀人场景。
她抱着小黑在庄严那一坐,便是一整日。
庄严显然没有见过这等残酷的景象,或许在场的各位除却零随,都对何谓战争,何谓杀戮,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理解,但可能男人们总是对时事的共情能力低些,或而理性的思考能引发出某种称之为‘正义’的浩然情绪,虽对屠杀平民中的变异者依旧低落,但显然比初时振作了不少。
“你又走了。”
老者轻叹一气,干脆将雩岑手中胡乱拼凑的部件收起,径直在旁侧的长凳上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分心则变,你虽有天赋大才,还是应该专注才是。”
雩岑这段时日表现出来的熟络与天赋远超老者的想象,或者说,如若雩岑只是一个与他当年同在机楼的学徒的话,恐怕不需数十载的历练与争夺,以她的天才,当即便会当之无愧的坐稳准继承人的位置。
那可是全天下势力与叁帝国皇家极力拉拢的超然地位。
“庄伯,陪我聊聊罢。”
“聊?…聊些什么?”雩岑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怀中抱着那只完全不知世事正呼呼大睡的小黑猫,有些出,“老夫真怕聊一半,你又像那日一般不回头地突然跑了出去。”
“那小子那日抱你回来可是急坏了,几乎翻遍了整个医帐的药,甚至气急攻心连福子那小子都给骂了一顿,但你这伤恐怕……”浑浊的眼珠看了看雩岑衣袖下被重重包裹的手臂,轻叹一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都是小伤。”
“小姑娘都是爱美的,别以为老夫不知晓。”
庄严站起身来叹的气更重了,雩岑甚至有些在想,若是对方知道她背后还有一道彻肩而下的大疤,又会做出什么表情。
“多说无益,不若干些实事,反正你也学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