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也不禁生了些笑意,但他当不似玉致几名女眷那般玩笑,只端正姿态回禀。他过来之际,正值龙非离携朱七上山,青莲教与于、林战毕,后者见机逃遁雪峰,后隐伏暗处随驾而行的段玉桓率兵制住了青莲教教众。陆凯一说帝后行踪,众人虽谙龙非离之能,但到底顾虑,便寻了上来。因段玉桓领了不少禁军上山,洞外一时喧响。众人进得来,于淳不意在此看到宁君望,而宁君望甫进来看到他,只略一点头,却朝龙非离下跪便拜,施行大礼。于淳与林家众人一下大惊,又有谁会想到这同处一处的竟是当今天子。念及之前种种,谁不额浸重汗,立时散跪一地请罪。有胆大者,察言观色去,却见皇帝色素淡,并没说什么,只微微拧眉往膝上女子看去。却是龙非离看朱七眼底浮清,倦意甚重,心中微躁她不复灵力,之前又受了林晟之击,怀孕对她来说,耗损极大,只令不许作出一丝声响吵醒皇后。于是,谁也不敢发出一声半响。但声音断断续续,朱七到底是醒了。与宁君望说了几句话,此时,朱七的睡意已尽数消去,笑道“君望不必多礼,快起来罢。”宁君望谢了恩,却见龙非离的目光往他与段玉桓身上轻掠而过,他立时会意,知道龙非离绝不允许朝廷介入武林争斗中去,此次制住青莲教便罢,此后,黑白二道须互有牵制,这方是上乘之计。他幼年师承于家,但家国为重,他既誓永效忠于龙非离,心中早有决断,绝不相帮于家,只是在琼杏楼里听及夏桑之言,知于淳未婚妻曾开罪于朱七,虽怒其不争,但耽于师门恩情,正琢磨着向龙非离求个情,却听得朱七笑道“阿离,我身子粗重,有些倦了,你这就带我下去可好”宁君望一听大喜,知朱七出言离开,乃有意承他一个人情,好让龙非离不再多追究。皇上向来杀伐决断,但对娘娘爱逾性命,些须地方若不大碍及娘娘利益,娘娘出口,兴许能有转圜余地他心里微微一紧,稍顷,听到龙非离轻轻“嗯”了一声。不说他心里大石既落,那跪满一地的人到这时方松了口气,知道自身性命可保,又尤以芸芳与瑞宁为最,连声称谢。末了,于淳走出,脸色涨红,一掀衣摆,复又跪到地上,朝龙非离与朱七重重叩下去。林倩芳的手心却净是冷汗,只怕朱七对她仍有追究。龙九,今上俊美年轻,龙姓,登基前排行第九,早有一些端倪可寻,可是,她又怎会想到,这便是那双名动天下的人。皇帝果敢,早有盛名。而他的皇后,因他的爱宠名声亦冠绝天下,民间又有哪家百姓只羡生出这等女子而不羡生男。劫后余生的众人向她投来各种目光,她心中悲苦,却见那生杀予夺的男人已经抱着女人步出山洞,众将侍紧跟其后。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没多看她一眼。山洞口前,隐隐传来女子微笑的声音,“阿离,我能问你讨要一样物事么”皇帝说,好。林倩芳一怔,为他这般毫不犹豫。“林家里有个人我甚是喜欢,想带回宫去。”咋惊之下,林倩芳心里大喜,那年后说的可是自己若她得进内苑,那与皇帝便朝夕得见。皇帝淡淡道“皇后猜到了。”林倩芳微有疑惑,却见皇帝回头,眸光深沉。那目光到处却不是看她,而是站在瑞宁身边脸色苍白的洱苍。岩洞。林倩芳怔怔看着跌趴在地的瑞宁,他犹自在嘶吼,“洱苍,你肚里有我两个月大的孩子。”回应他的却是从山壁弹来的隐约的回声,还有洞外恺恺白雪上的印辙。林倩芳尚记得洱苍临走时,轻声道,林公子,那不是你的孩子。那又是谁的孩子林倩芳心里突然颤抖起来,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但那已经和她毫无关系,那个男人的故事和她再无瓜葛。睁大瞳眸,她痴痴看着漆黑如幕的天空,月华渐渐褪了,雪峰苍莽,半空中,又飘起些雪来,像绵绵的絮。她突然又想,洱苍怀的必不会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因为,她一直记得,琼杏楼里,彼时,芸芳正与她说着什么,她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抬头一瞬,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踏阶进来。一身琉璃白,面目倾城,却淡漠如许,惟有在对身旁女子说话时,眉间才有几分暖意。她想,她会记得。直到很久以后。
527 不诉离殇陪君醉笑三千场1庆嘉三十六年。东宫。“姑娘,别跑,你那身板儿可经不得如此折腾。”“蕊儿,你且帮我到前面看看太子还在不在,我慢慢走过去。”局被唤作姑娘是一名年方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容光水灵,身姿娉婷,年岁虽小却已显容貌,他日长成当是精致妙人。她抚住心口,低头看着紧攥在手中的花儿。花茎生有刺,她握得死紧,那刺倒戳进掌心,刚才性急倒不知觉,现在方见了痛,她只是笑笑,道“蕊儿快去。”丫鬟蕊儿一跺脚,恼道“哎,这就去,回头给你拾缀。”百女孩点点头,随着丫鬟远去的身影慢慢走去。娘亲身带重症,她出生的时候,也便略有些先天不足,适才从太傅书室里下学,央了陆总管令牌出宫,到那无霜城郊去采摘手上这数枚花。这花有个精雅的名字,叫做“凝霜”。她紧赶慢赶回宫,发衣早已尽湿,郁闷之感从心口传来,遂也不敢再跑,只让蕊儿先行探看。不到半盏茶功夫,繁花绿枝中,蕊儿折了回来,倒是一脸喜气,“姑娘,太子与无垢公子还在亭子里呢。只是,我方才远远听得无垢公子说,这亭子指不定是要塌的。”女孩一愣,唇角弯开,“这人性子沉,平日里不见脾气,旦若脾气上来,他武功又好,倒是吓人,无垢哥哥说得对,这亭子怕是要遭殃了。”“都说太子温尔,”蕊儿低声道“姑娘是他妹子,他待你好,对旁人可不见得”想起太子的手段,她说着猛然掩住嘴,惶恐道“奴婢该死。”女孩握过她的手,低道“蕊儿,宫里不比他处,这话确是万莫再说。”蕊儿赶紧应了,搀了她便走,才走得一二步,背后有声音急急而来,“琳琅主子留步。”主仆二人一诧,却见是服侍夏雪的小太监四喜。原来,这女子唤琳琅,是皇后年璇玑的养女,也随了年姓,虽因故未袭公主的封号,却深得皇后疼爱,身份地位甚高。只是,琳琅性子极好,全然没有一点金枝玉叶的架子,若说脾气,玉致公主小女夏雨才是个教女官侍从头疼的人物。“小四子,什么事,我家姑娘还有事呢。”蕊儿撇撇嘴道。那四喜满脸急色,方见了礼,便即迭声道“求姑娘救命。”琳琅正怪,又听得四喜道“五福不知因何事惹了公子爷,爷要动大刑,我家大人出了门与皇上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