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午後,一行车马已到夏口,进城之後,大家已是饥肠咕噜,尤其牧仲陵和吕贞娘,已经饿得眼冒金星,远远望见前方大街右边一巨大店招迎风而立,上书贾家楼三字,门前数个小二不断招呼过往之人,便来到楼前,众人纷纷下马下车,自有专人将马车等引入侧院空地,清水草料一应俱全,马匹歇息之余,更有专人清洗,伺候甚是周到。
考虑到陈员外一行大大小小,人数众多,牧仲陵不好意思与之同桌共餐,陈员外也不强邀,当下进入楼内,便分开落座,牧仲陵与吕贞娘数月未沾荤腥,当然食指大动,随便点了一桌食物,顾不得其他人等诧异的目光,立刻大快朵颐,来一盘吃光一盘,最後吃了个酣畅淋漓,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就连吕贞娘这样平素温文尔雅,举止得体的千金小姐,居然也吃得满嘴油光,放下筷子,两人不由颇觉尴尬,相视而笑。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小女孩尖利的哭叫声从後院传来,正是茵儿的声音。
牧仲陵与吕贞娘大吃一惊,也不知发生了什麽事,赶快跳了起来,直奔後面而去,陈员外等一干人等也纷纷涌向後面。
穿过贾家楼大厅往後,绕过宽大的屏风,出门便是一个小花园,一条小径直通东厢,显然是通往茅厕的,就见花园之中,一中年肥胖锦衣男子一只手拉住茵儿,一只手不断地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摸来摸去,一边肆无忌惮的淫笑着,茵儿吓得放声大哭,不停挣扎。
牧仲陵气得七窍生烟,快步抢上前去,趁其不备,一脚踹翻那个锦衣胖子,拉过茵儿,交给身後的吕贞娘,贞娘也急急抱着疼哭的茵儿,不停的安慰,此时,陈员外等人也赶到,顾不得道谢,抱过茵儿仔细检查,陈三等人纷纷围了上来,怒骂不已,便要动手。
酒楼老板见势不妙,赶快让一个小二跑出去报官,心里急得直念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在自己酒楼里面打起来。
那锦衣男子踉跄站起,还未说话,牧仲陵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禽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猥亵这麽个十岁的小女孩,简直猪狗不如。”
吕贞娘站在一旁,大声补充了一句:“说你是猪狗,怕是猪狗都觉得羞耻。”
锦衣男子身上疼痛难忍,龇牙咧嘴,忙不迭的揉着疼处,嘴里却是破口大骂道:“反,反了,你们这些刁民,造反了啊?知道我是谁吗?”
陈员外心疼孙女,顾不得年老体弱,嘶声道:“你这狗才,管你是谁,快与我去见官,自有公论。”
这时,数个彪悍锦服男子也从厅内赶来,纷纷聚在该人後面,撩袖挽手,跃跃欲试,一脸凶狠跋扈之色,一望而知是这个锦衣男子的手下。
锦衣男子见手下赶来,更加有恃无恐,脖子一昂,双手叉腰,一脸不屑大声道:“见官?见了官恐怕吓死你这老不死的。”
然後傲然环视四周,“你们算个屁啊,老子是皇上派来的,身负皇命,代天巡抚,今日微服出巡此地,论官阶,比你们夏口知府还大一级,还让我见官吗?”而後顿了一顿,大声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此言一出,包括陈员外在内,原本议论纷纷,连声谴责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出口责骂。
牧仲陵眉毛一扬,正要出口呵斥,那锦衣男子又大声道:“老子喜欢这个小丫头,那是她的造化,是她的福气,那叫宠幸於她,你们这些屁民居然不知感恩,还……”话未说完,突然一声脆响,他哀嚎一声,猛地双手抱头,原来一粒飞石迅如闪电击来,头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破口大骂道:“谁干的?”
“我。”吕贞娘双目喷火,杏目圆睁,双手紧握弹弓,脆生生地道:“你要再口出秽言,就打烂你的狗嘴。”
锦衣男子转头见到吕贞娘娇俏可人的模样,只觉明眸皓齿,粉脸桃腮,娇美之极,平日里哪里见过此等天仙般的美人儿,顿时色授魂予,刹那间不由迷糊起来,脸上的狰狞瞬间转化为垂涎欲滴。
吕贞娘看他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一张长满横肉的肥脸全是色迷迷的表情,彷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发寒,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惊恐之下哪里还敢与他对视,赶紧扭头不顾,安慰兀自哭泣的茵儿去了。
锦衣男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见吕贞娘一脸不屑的扭头他顾,心内瞬间闪过一丝念头,冷笑一声,右手戟指,而後对一干手下咆哮道:“这个大胆的贱婢,竟然敢袭击朝廷命官,尔等速与我拿下,带回府去我要亲自审问。”
一众手下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齐齐应声,如狼似虎的便要扑上前来抓人,牧仲陵急忙抢在吕贞娘面前,“呛”的一声拔出佩刀,眼见一场厮杀即将开始。
“住手。”一声宏亮的大喝从厅内传来,紧接着三五个黑衣捕快冲了进来,原来出去报官的小二刚刚出门不远就遇到正在城内巡查的衙门捕快,急忙上前报告说贾家楼有一流氓公然猥亵幼女。
一般来讲,衙门捕快最乐意办的案子便是这种简单明了的案子,不但可以迅速结案邀功,也可乘机对犯案人勒索敲诈一笔,因此,听闻此等胆大妄为之事,立刻来了精,一路小跑来到贾家楼,刚一到现场,就听闻有人大喝拿人,领头的捕头不由赶紧先发声警告,然後挤开围观的人群,一边大声骂道:“谁那麽大胆?敢在这夏口城中公然拿人?还有没有王…”
法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人已挤到锦衣男子面前,抬头一望不由大吃一惊,顿时把法字硬生生吞进了肚子,然後马上单腿跪地,低声道:“小的夏口知府衙门捕头王胜,参见巡抚使大人。刚才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得罪,请大人多多包涵。”其他捕快一见,也失去了飞扬跋扈的劲头,全都跪在了地上。
原本就鸦雀无声的围观人群一见这等状况,全都下意识的往後面退了几步,将牧仲陵,吕贞娘以及茵儿和陈员外晒在了场中,仅余茵儿的哀哀啜泣,显得格外刺耳。
锦衣男子还未答话,牧仲陵见赶来的捕快全都惧怕那个锦衣男子,不由怒声道:“尔等身为衙门捕快,食朝廷俸禄,自当按朝廷律法办案,这个衣冠禽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猥亵幼女,证据确凿,为何不拿下交衙门处置?”
捕头王胜一弹起身,“呛”的一声拔出腰刀,指向牧仲陵,大声呵斥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