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一根香烟,默默地吸了数口,似乎是自言自
语地嘀咕道:“哪不得用钱啊!”
良久,三叔又冒出一句话来:“现在,动一动指头就得钱啊,冷丁到手一把
钱,看着是不少,这一把那一把的,不知不觉地就没有啦,可到是的,回过头算
一算,怎么也对不上!……,来,来,来,小力子,喝酒,喝酒,今天他妈的是
怎么啦,一大早就来个要帐鬼,不吉利,不顺当,可到是的,一会,喝完酒就睡
觉,什么也不干啦,麻将是不能打了,心情不好一玩就得输!可到是的,”
“哎呀,我的三哥,你可真有福哇,早晨起来就喝上啦,嘿嘿,算我一个
吧!”一个大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溜进客厅,极其亲热地抱住三叔的脖子,
三叔努力挣脱开:“去去去,总这么没正经的,象个孩子,胖子,最近挺好的
呗?”
“好,好,三哥,托您老的福哇!”胖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使点劲就能
把沙发给彻底压塌。
“这是我师傅!”三叔指着胖子向我介绍道:“我们是一个车间的,他领导
我!”
“哎约,三哥呀,您可真能开玩笑啊,我还敢给您老当师傅!打死我也不敢
啊!”
“师傅、车间、领导?”听到三叔的介绍,望着胖子那身地道的钢铁工人装
扮,我百惑不解地望着三叔,妈妈也迷茫地瞅着三叔,继尔,仿佛是咬牙切齿地
问道:“老三,你恢复工作了,你又上班了?”
“啊,咋的啦!”三叔无比自豪地瞟了妈妈一眼:“我落实政策了,我又回
到钢铁厂上班了,我是自豪的工人阶级!怎么,嫂子,这,不行么?”
“唉,”妈妈无可奈何地唉息一声:“我算是彻底地服了,当年,老二的工
作也弄没了,他上访了二十多年,连个结果都没有,可是,你,唉,我服了!”
“三叔,”我激动不已地握住三叔的大手掌:“你,是怎么把工作找回来的
啊?”
“嗨,”三叔有意岔开话题:“这算什么,我的档案还留在工厂,当然得给
我落实政策啦,得,得,得,别提这些事啦,闹心,喝酒,喝酒,可到是的,”
“闹心,”胖子乐颠颠地对我点划着胖手指:“你三叔,不但恢复了工作,
离厂二十多年的工资,一次性补发,呵呵,二十年的工资哦,咂咂!”
“去,去,去,”三叔拍了拍胖子的手指:“二十年的工资是不少,可是,
我自己也没得到那么多啊,大伙都喝酒啦!”
三叔继续说道:“呵呵,他妈的,我一宿之间就成了工人阶级,穿着一身西
装,很像那么回事似地上班去了,车间主任给我分配了工作,我哪会干呢,可到
是的,我这辈子连个螺丝钉都没拧过,更没摸过搬子、钳子什么玩意的。我干不
了,就在那站着,中午了,该吃饭啦,有人请车间主任吃饭,看我穿着一身西
服,利利整整地站着,还以为我是领导呢,非拽着我一块去吃饭!”
“哈哈哈!”众人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妈妈也控制不住地咧了咧嘴角。
“啊——哈,”三叔兴致更浓:“车间主任对我说:张老,你还会不会干点
啥呀?我说:主任,除了喝酒打麻将,我啥也不会干!这下子,车间主任可犯了
愁:这可咋整,让你干点什么呢?哎,我想起来啦,你看电闸吧,这也不用手,
也不用脑,用眼睛看着就行。我说:行!我就看电闸!”
“可是看了几天,我便觉得没意思,我呆不住哇,可到是的,家里劈里趴拉
一大堆事,我哪有心思在这给他看电闸呀,我就找车间主任:主任,我想退休!
他说:你要退休,也不够年龄啊!我就说:你给我想个办法,办个病退,事成之
后,我一定好好地谢谢你。车间主任觉得有我没我是一个样,就说:你也别办什
么病退不病退的啦,你就回家消消停停地呆着去吧,开资的时候,我派人给你送
去。于是我就回家了。可到是的,”
“是呀,谁也没有三哥厉害呀,有班不用上,还得有专人给他送工资。”胖
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用纸条缠绕着的钞票:“给,三哥,这是你的工资,这
是工资条,查好!错了我可不管啦!”
“查什么查,”三叔接过钞票胡乱塞进上衣口袋里:“他妈的,这点工资,
我差不多都请客了,谁来给我送工资我就请他进饭店喝酒,工友们都知道了,一
发工资的时候,大家伙都抢着给我送工资来,抢不上槽的,还生气呐,胖子,今
天轮到你啦!”
“嗯,三哥,该轮到我啦,我,都好几个月没来啦!”
“他妈的,”三叔冲着胖子嘿嘿一笑:“待会,喝完酒,我还得打车,负责
把你送回去!可到是的,”
“三叔,”三裤子大大咧咧地破门而入,还未容他坐到餐桌旁,三叔摆摆
手:“三裤子,你开车来的,正好,给我办点事!”
“啥事?”三裤子一边往嘴里塞着肉片,一边问道,三叔递过一张小纸条:
“去县里一趟,找这个人,把两溜溜棒,弄出来!”
“哦,”三裤子接过纸条,认真地瞅了瞅:“好,三叔,我这就去!”
“我也去,”我放下酒杯,不顾三叔和老姑的劝阻,跟在三裤子的屁股后一
面,一头钻进汽车里。
我掐着小纸条,三裤子驾驶着汽车,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如愿地见到了大
舅,当有关人员接过纸条,示意大舅已经重获自由时,望着警察手中的小纸条,
大舅怔怔地,但却是坚定地摇了摇乱草堆般的脏脑袋:“不,不,我不出去,不
是拘留我十五天么,还差三天啦,我不出去,我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