窜了上来。
也许我不该生气,温航想要逃走是理所当然。可我依然记得早上离开的那一霎那,他的眼里是有不安和惶恐的,像是被要抛弃的孩子。
可我一回来,就看到他拼了命地想要逃。
灰色的情绪涌上来,我忍不住觉得愤然。
从里间的炕上滚下来,撞开铁门,一路爬到院内,证明了他有多想离开我?!
温航也在同时看见了我,明显的一滞,满是污泥的脸看不出情,只一双眼睛出的明亮。
我沉着脸走过去,他蛇一样向后缩了缩。
“记得我早上说过的话吗?”我问他。
他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十分艰难地仰脸看我,缚在身后的手指紧紧交握。
我蹲下来,撩开他被粘在额头的发,沉声道:“我警告你不许乱动,否则,会罚你。”
他睁着黑亮的眼,直直看着我。
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温航表现得太弱了,以至于我根本忘记他是一个身手不错、头脑灵活的人。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中,未发现他与往日的些许不同。
所以当他猛然跳起来,我只能愣在当场。
腕上的绳子只是虚绑的,由于淤泥的遮掩,我也没有发现他其实已经穿了短裤,脚踝上的绳子早就不复存在。
他毫不犹豫一脚踢开我,在我跌入淤泥的一霎那,又狠狠补上一脚。
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我被强大的力道推得向后滑行了一段,撞倒了自行车,上面大包的衣物和蔬菜哗啦啦洒了一地,满园的狼藉。
我抱着肚子蜷在一起,痛苦地流出泪来。
很疼很疼。
温航立在院中央冷眼看着我倒地不起,一言不发走过来,从我身边的杂物里翻找衣物。
肚子痛得厉害,几乎要冒出冷汗,我撑着手臂艰难半仰着,歪头问他:“为什么不逃?”
他就猛地转过头来看我,脸上斑驳的污泥像刻意而为的图腾,配合湿塔塔的碎发,竟添了些许妖娆。
温航是不苟言笑的,他长得虽然漂亮,却从不会让人生出类似这样的错觉。
这段日子,还是多多少少改变了他,不是吗?
一想到这儿,心情莫名就变得很好,我勾起唇,挑眉看他,暧昧地说:“怎么?是在等我回来疼你吗?”
他动了一下,像是忍不住要扑过来将我掐死,却最终只是慢慢眯起眼,猫一样细长的眼睑,从里面射出的是阴鸷无情的光,像冰刀,能将人生生刺穿。
“怎么……怕我脏了你的手?”我吃吃笑起来,牵扯到受伤的腹部,痛得我扭曲了脸,砰地一声倒回泥里,毫无形象地缩蜷在一起。
耳边翻找东西的声音顿了顿,我闭着眼哼唧道:“真疼啊……”
他便突然扒拉着我的肩,将我翻过来面对他,我无奈睁开眼。
乌青色的天空底下,温航锁眉看着我。
“咳……”我自顾自叹口气,他锁眉的模样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他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反而将嘴逼得更紧,一把推开我,站了起来。
他穿上我的校服上衣,手腕和腰部都露出一截,下身随意围着一条破布,好笑得很。
可惜我笑不动了,软塌塌倒着,一口气紧着一口气,喘得像牛。
他最后冷冷看了我一眼,抛下一句话:“你以后不要上学了,我不想看见你。”
然后骑上我的自行车,快速离去。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不仅仅是因为腹痛无法翻身,更多的,是心里的难过。
他表示不再追究,只要我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确已经十分宽容了,甚至宽容得莫名其妙。
我应该庆幸感激,可我依然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着的难受,就好像又回到了重生之前,他决绝地离开,一次次。
不要走,回来。
每一次,我都好想抱着他这样说。
像一个弱女子,卑微地挽留爱情。
可我做不到。
就因为太自卑了,所以放不下最后的自尊。
那是我仅有的东西。
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活生生的闹剧。
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其实未尝不好。
只是剜心的感觉,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