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和唐明皇的情深意浓,用黄袍,舞凤步,摇金
玉,醉迷离。
本来,一直怂恿也是陪同自己来排练演出的老同学元欧也是按照这个构想去
帮自己设计的,甚至连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头凤鸾珠翠都准备好了,要拿出来搭配
一下河溪音乐厅的氛围;元欧是挺会说话的,看了自己的扮相,满口称赞:「你
其实比当年更有杨妃舞蝶的韵味了,这份雍容华贵是练出来了,这要是你的毕业
汇演,直接就梨花奖了……」
她当然得意,但是也知道元欧现在嘴巴变得甜了,其实是世故了。自己思考
再三,却做了一个让元欧都有点不理解的选择,她不唱早年的杨妃,而是用《重
圆》这一折。自己要扮演的,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杨贵妃,而是传说中
杨妃回到月宫仙境后的「蓬莱仙子」。
素装、羽衣、月宫、蓝白青鸾。
三世缘、天人情、仙妃体态,却是带着三分惆怅哀怨。
一切人间繁华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昔日倜傥君王已经是垂暮晚年,只有在那
幻化的仙境之中,才能魂绕梦牵……
这在昆曲原始设计中,本来是个道姑形象,但是她当然不肯,用了一套上贴
体下裙摆的舞装。
真的扮上,试唱了一段,元欧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雅蓉,我真是服了……没想到,这种本来有点鬼神气的戏码,居然让你演
绎的如此唯美。我错了,我错了,你真的应该演这一折的……杨贵妃都配不上你,
只有蓬莱仙子才可以。你看,你就是属于舞台的,这一扮上,简直不是凡间品格
啊……」
她当时就噗嗤笑了,还娇嗔着锤了元欧一拳。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扮相,男人会忍不住瞩目到自己的雪白的脖子,柔软
的腰肢,当然还有两座迷人的玉峰的线条,自己的胸脯在那纤薄的衣衫下鼓鼓的,
让人想看,想摸,想……
七年了……除了丈夫石束安,是不是也应该有人可以欣赏一下自己这份女性
的魅力呢?
而此刻,在舞台上,她已经能感受到今天演出的成功。
她知道,实际上,自己的演技、舞步、唱腔、作功都是生疏的……自己虽然
偶尔在家里也练练,但是毕竟做了七年的人妻,做了七年石束安的夫人,舞台,
离开她已经有距离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演有点离经叛道,说是昆曲,其
实带上了太多时尚色彩,甚至有一些刻意的性感。
但是另一方面,也许是自己变了,经历了那么多是非曲折,那么多风云变故,
那么多惆怅哀怨,自己也许真的更能懂得这种传统戏曲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勾勒。
朦胧里,自己仿佛不是自己,就是杨妃,又仿佛不是杨妃,而是幻入人间的
仙子。
又仿佛,自己就是自己……
北山的梧桐、南篱的红叶、珐琅口的武警、首都的灯……
她幽幽的用古音从胸腔里发出轻柔的乐声,就仿佛是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
前盟未了,苦忆残缘;
孽深命蹇,遭磨障;
累君几不免。
梨花玉殒,断魂随杜鹃。
荷君王不弃,念切思专,上穷碧落下黄泉,为奴寻遍。」
即使是要演绎《重圆》,这本是唐明皇和杨贵妃在仙界重逢的曲目,带着三
分旧曲目那刻意营造的「因果团圆」的喜庆。但是当时自己和元欧讨论剧情,她
却强调,这只是一个折子戏表演,又是一个所谓的「新编现代昆曲」,不需要太
求全,她偏偏去掉了所有的配角,什么月宫仙子、什么明皇,都略去了,只留下
蓬莱仙子杨贵妃的独自唱折。
「只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冷清啊?那最后的霓裳羽衣舞也不要配舞么?」元
欧当时是稍微有点不理解的。
她当时也就笑笑:「你就让我做一回主好不好……」
从骨子里,这是她的艺术修养,这是她的艺术解读,她其实在学生时代,就
是这么看待《长生殿》的。
唐明皇垂垂老矣时在长生殿里怀念被他昔年「不得已」杀掉的杨贵妃,哭哭
啼啼夜雨闻铃,然后跑来个月宫仙子让他归天后和杨贵妃的真身蓬莱仙子一起得
道升天?一起再在仙界再续前缘?
呵呵……她的嘴角都忍不住露出冷笑。
千古佳人千古恨,这一切,都只应该是长生殿里垂垂老矣的唐明皇的最后一
梦而已。是可以辉煌,是可以浪漫,是可以依旧是金歌羽舞,依旧是仙凡没眷,
但是终究是空,是幻,是南柯一梦,是遗恨千年。那种挥之不去的无可奈何的遗
憾,才是《长生殿》的主旨。
「
明月在何许?挥手上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一折本是古词,她却做了很多自已风格的修订和演绎。
她要杨妃没到极致,却又要仙子寂寞到终点。
其实,她在早年,是和丈夫石束安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的。石束安是有学问,
有气质的,博古通今,而且风度翩翩,不仅愿意和她讨论艺术,讨论人物,而且
也有独特的见地。
「从白居易时代开始,文人才子就怜恤杨贵妃了吗,这其实和『误国』不就
『误国』没多大关系。因为文人才子,也愿意相信她和唐明皇之间的感情是真挚
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