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子,咋了,说呗。」蓝三叔被周昆的沉默得莫名其妙。「说呀,挺大
个小伙子咋还像个姑娘似的喔。」
张巧婶儿猛地想起了那天的事,轻轻地向周昆问到:「昆子,是不是那事儿?」
「哪事儿?」蓝三叔更纳闷了。
「是不是你杏枝婶子......」还没等张巧婶儿问完,周昆急忙点了点头。
「杏枝咋了?」
「别问,让孩子说,昆子,你要是不想说,叔和婶子不强逼你,你有啥困难
说,叔和婶子能帮指定帮。」张巧婶儿说完,蓝三叔附和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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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昆把杏枝被陈安几个人强奸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陈安几个人被自己喂了
狼的事情,周昆把这件事烂在了自己肚子里。
蓝三叔一声不吭地倚着桌子,手指慢慢搓着账本页。
「他妈的,周家一家三代都叫陈家欺负了!」张巧婶儿抹着眼泪愤愤地骂到。
「昆子,你放心,这回婶子和叔高低护着你,以前他陈家势大不敢惹,如今
民国我看他家也一天不顶一天了,你蓝大哥在省里给张大帅当排长,咱们怕他不
成?」张巧婶儿义愤填膺,拍胸脯打了包票。
「昆子。」沉咛良久,蓝三叔也发了话。「我在奉天城里听说了,陈光祖依
仗的官失了势叫人给了,当官的儿子也叫人查出来失职叫省厅撸了,你别怪叔
说话直,叔早看陈家不顺眼,要是打进陈府宰了陈安陈光祖替你家申冤叔没有招,
但要说保你们周全,叔敢保证,肯定成。」
「叔......婶子......」周昆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说出来,紧紧地
抿着颤抖的嘴唇,眼里已经有了泪光。「俺......怕陈光祖报复,想把婶子接到你
家住几天......这阵子的工钱俺不要了,我搁你家不白住,我干活不要工钱哩...
...」周昆的声小得像蚊子,渐渐地听不清了。
「嗨,我还以为是啥事喔。」蓝三叔笑出了声。「磨磨唧唧不像个爷们儿。」
「哎。」蓝三叔叹气到:「当初要把你接进俺家你死活不干,非得守着你那
座土屋过日子,哎,也是,自己的家哪能说撇就撇了喔,你也是要强的小汉子
......不过命就是这样,到了儿你还是得进俺家门,你在你娘肚子里就和俺家燕子
定的娃娃亲,再怎么潦倒都是一家人,行了小子,到了家里就消停儿住吧,以后
有咱两口子一口就有你一口。」
一席话说得周昆脸上挂满了泪水,大鼻涕都快甩到脚面子上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瞅你眼泪掉地下摔八瓣那样。」蓝三叔和蔼地笑着,揩
去周昆脸上的眼泪。
周昆一边哭一边笑,鼻涕眼泪得满衣服都是。
「哎呀这埋汰呀。」张巧婶儿笑着出去拿手巾给周昆揩鼻涕。
「这么着昆子,吃完晌午饭你回家和你婶子商量一下,下俺儿过来一起吃饭。」
张巧婶儿亲切地说到。
晌午饭桌上燕子听说周昆要住到自己家兴奋的不行,不停地缠着周昆说这说
那。
吃完了饭蓝三叔叫住了周昆。「唉,我说昆子,等过完年我带你去城里呀?」
「去城里给叔抹桌子擦地?」周昆低着头,试探性地问到。
「你个彪子,去城里给叔当账房伙计!」蓝三叔笑着给了周昆一脑瓢。「还
他妈抹桌子擦地,搁那砢掺你叔是不?」
「哪能喔,我是怕......怕算不准称账喔。」周昆低下头嘿嘿地笑到。
「就你这算术足够了,再过个几年叔的账房都能叫你管了。」蓝三叔笑到。
「啊,真的?」周昆高兴地抬起头看着蓝三叔。
「但你可得把字儿练了,不然可当不成。」
「是啊,那字儿写得,狗扒拉似的。」燕子见缝插嘴到。
「得了,你那字写得也不咋地。」蓝三叔笑着嘲讽到。
「至少比昆子哥的强。」燕子抱着肩膀高高地仰着头。
「那你写一个。」
「写就写。」
燕子跑走拿了一张纸一支笔,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蓝燕」两个字。
周昆和蓝三叔看着草纸上间架结构 十分别扭的两个字一起笑出了声。
「连名都写不好啊。」周昆笑着抄起笔,在草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周昆」
两个字。
「呀,小子,名儿倒是写得挺真气。」蓝三叔觉得有趣。「你小子真是要面
子喔。」
「反正比燕子写得好。」周昆撂下笔,笑着看着燕子。
「你!」燕子瞪大眼睛,抓起草纸跑了。
「哎,笔没拿喔。」周昆喊着,燕子却像没听见一样跑远了。
「这 丫头。」蓝三叔早从一声声甜腻腻的「昆子哥」中发现了些萌发的端倪,
他看着燕子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昆子说到:「昆子,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燕子。」
见周昆没有反应,蓝三叔转过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周昆说到:「周昆,
你听着没?好好照顾燕子,以后!」
「行。」周昆答得很干脆,可他到底是孩子,质朴的心里觉得照顾恩人的女
儿天经地义,全然没悟出里头的深意。
蓝三叔对周昆这么好还有一层深意,他欣赏周昆的人才,早就想着把这个能
吃大苦又有些能耐的质朴少年招在家里当养老女婿。
蓝三叔对周昆这么好当然还有另一层深意,讲出来,便是有车有套没有马,
想要走得远路,只能借匹马用,周昆,当然是马了。
秋日的太阳虽然也毒辣着,天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