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也淡然。
“ 不怕,“ 我轻轻摇头,语气坚决,“ 孩儿只是不想其他人对娘亲指指点点。
“ 古往今来,世道时移,光怪陆离,不一而足,但有史载以来,重男轻女却
是贯穿了始终的:无论世俗道德还是问刑判罪,对于女子都有不公,如前朝男女
通奸罪,男犯判罚为流徙千里,而女犯则是当街斩首;甚至于民间私刑,也不会
对男子施以死手——即使他是罪魁祸首——反而认为女子品行不端、万死莫恕。
当今武林凋敝、侠义难行,宗门大派沦为朝廷机构的鹰犬附庸、达官贵人的
驯奴私地,少有为民除害、劫富济贫的行侠仗义之佳话,武林中人也不再有传奇
故事中那般崇高声誉。
娘亲虽是累世难逢的先天高手,又曾消弭了一场天地倾覆的大劫,但当年本
就是受朝廷之托暗中行事,再加上销声匿迹近二 十年,除当年亲历的武林人士与
擒风卫 之外,世人知之甚少——所知者还以“ 以身饲魔“ 等恶言污蔑——如今自
不会娘亲对有多少尊敬,也不可能对于母子乱伦这等世所不容的大不韪口下留情。
“ 娘不怕,随他们去吧。“ 娘亲依旧淡然,但坚决万分。
“ 可是孩儿听了会难受。“ 与娘亲的关系,我当然愿意公之于众,但这样必
然会让娘亲受千夫所指——我实在难以忍受外人一丝一毫的恶言。
“ 也好,看来我们母子确实是心意相通。“ 娘亲微微颔首,美眸柔情,抚上
我的面颊,“ 娘也担忧外人对霄儿横加谩骂,更何况霄儿欲行大事,不可受声誉
之累。“ “ 嗯。“ 我覆住了面上玉手,轻轻点头,坚定地望着举世无双的仙颜。
娘亲稍一迟疑,柔柔决断道:“ 那我们母子二人结为鸳侣之事,权且......稍
作隐瞒。“ “ 好。“ 我应声点头,只是事到临头又有些失落,不禁疑问,“ 娘亲,
何时才能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喔?“ “ 等到 天下大乱,等到霄儿与娘同境,等
到他们......离不开霄儿的力量。“ 娘亲美眸左右灵动,温柔凝视,朱唇微启,描
绘了一幅蓝图。
“ 先天高手,孩儿真的有机会吗?“ 隐于世间大幕的武学极境,自古以来,
未知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人杰求之而不得,资质平平的我实在没有信心。
“ 当然了,娘几时骗过霄儿?“ 娘亲温言婉语,却仿佛看破了一角未来一般
信心十足,“ 待霄儿凝成了圣心,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便能达到元炁与体魄浑
然一体之瓶颈,届时再辅以纯粹的先天之息,当可破境。“ “ 嗯。“ 娘亲话已至
此,我也拾起了一丝信心,再不济重回葳蕤谷便是了,外人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只是待圣心凝成、功体重铸,若要回葳蕤谷,还需完成改朝换代的大业,否
则圣心反成累赘,终日不得安宁。
但如此“ 谋逆造反“ 大事,范从阳积蓄了一教之力、等待了二 十年之久,仍
未觅到一丝良机,或许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甚至发端开头都无法掀起。
思虑及此,我不禁开口问道:“ 娘亲,再造乾坤,时机何在啊?“ “ ......不
会太远了。“ 娘亲沉默了一会儿,古井无波,却如批命谶语般肯定,“ 太宁炿不
思朝政,仇道玉独揽权纲。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驿站小吏,穷奢极欲,铺张浪费;
为民做主者少,剥民脂膏者多。玄武王朝腐朽积弊,藏污纳垢,已是烈火烹
油、江河悬瀑,天地倾覆、乾坤逆转,大势所趋、难挽狂澜,义旗义举,一触即
发,俱在一瞬,时机近在眼前,说不定......今年便是系千钧之一线崩断之时。“
娘亲语气虽无比淡然,我却听得出那悲悯之心,如今朝制国体千疮百孔,百姓黎
民任人鱼肉,无论兴替与否,皆是最痛苦的阶段。
若麻木不仁,不过是坐以待毙,彼死我随、争先恐后;若替天行道、伐暴诛
昏,再起兵燹烽火、战甲铁蹄,百姓亦是难得安生。
我也稍稍明白了当年父母所面临的艰难抉择,倘若有一线希望,谁也不愿掀
起滔天血海。
然而袖手旁观,又并非为民取利,反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沦为达官贵人、拥
田地主的奴役,徒作他们的贱仆养料......
我知娘亲心中难免悲伤,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谈此事,静静相拥。
过了一会儿,娘亲微微直起胸背,轻声道:“ 胡大姐要来了。“ 我适时地收
手,见娘亲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 娘亲,那些......要孩儿清理一下吗?“ “
不必了,霄儿的坏东西已经洗干净了。“ 娘亲低眸一瞟,却是早有对策,“ 房里
的痕迹......反正胡大姐也不会进去。“ 我不禁抚掌夸赞:“ 娘亲真是算无遗策,
孩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 贫嘴。“ 娘亲一点我的额头,微微勾出一个笑容,“
霄儿昨晚消耗甚巨,今日且先不要劳神费心,好生休养,待用过晚食,再行凝练
圣心。“ “ 是。“ 娘亲口中所言“ 消耗“ 让我心头一跳,赶忙应下,不敢多说。
“ 嗯。“ 娘亲微微颔首,便端起两个瓷碗走出门去。
才出了厅堂,就听得不远处传来胡大嫂质朴的声音:“ 哎呀,仙子,放着让
我来吧。“ “ 不用,些许小事。“ 娘亲淡淡一笑,毫无异状地说道,“ 胡大姐,
今日多做些好菜,昨天吃得太早,霄儿喊饿了。“ “ 行,柳兄弟的身体刚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