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静立不动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胸有成竹,而是他的伤势已然重极,稍有
不慎便会被二人察觉,他软软垂落的臂膀与背后碎裂的琵琶骨呈无可挽救之势,
气海真气不过能稍稍阻挡伤口的蔓延,况且刚刚驭针退敌看似举重若轻,实则迫
退猿臂男子那一击已是耗尽了全部真气,他在赌,赌他用尽全力的一击能让其人
迫退,若是输了。他此刻内观气海,那小小气旋从先前真气盈盈的状态到现在已
是呈现油尽灯枯之状,真气的凝结速度较于往常也慢了许多,他背靠城墙缓缓坐
下,眼前茫茫一片让他心中有些恍惚,穆宁盘腿而坐五心朝天,长夜蝉鸣,远途
漫漫。
... ...
凌晨三点,伏于桌案之上的路清秋渐渐清醒过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
好牵强的解释自己也许是累了,然而伏案而睡的情况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她收
拾好桌上的散乱文件,「嗯?」路清秋印象中睡着之前的门被风吹开,此刻却是
关上了,她环视周围,眸子一闪,路清秋走近挂着照片的墙壁,看着眼前这一幕,
曾亲自参与破获多起刑事案件的她,心中也有些不寒而栗,两根拇指粗细的铁钉
透过陈鹏的双眼钉入墙壁当中,还有一根则是钉在人中部位,对方显然是提前调
查过她的家庭状况,从而选择对她唯一的儿子威胁,而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
发生,自己甚至未感觉到一丝异常,她转身看向桌案上晏氏兄弟二人的档案与当
年拿起重大刑事案件的资料报告,路清秋此刻有些疲乏的坐在椅子上,深深的无
力感浸湿了她的身体,这股无力感从当年晏氏兄弟被省高院莫名接走失去消息开
始,到现在刚有一丝头绪时便被暗处的各路莫名力量所阻,省高院如此,警局如
此,而现在竟已被人不知不觉摸到家里光明正大的威胁家人,她此刻面对的不仅
是自身职业生涯长久以来一以贯之的准则被挑战,更让她担心的则是家人与追求
正义的道路之间究竟应该如何取舍,她还应该继续坚持追查笼罩在警局上空为恶
人庇护的那只不知名的 黑手么,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将家人保护好,她的思
绪有些混乱,路清秋将房间简单收拾好,随后冲了个 冷水澡,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夜未眠。
... ...
凌晨五点,城墙内的天空依然是蒙蒙一片,穆宁凝定不动,气海之中淋淋真
气聚气化液,随后经过脏腑不断修复着他左侧重伤的残躯,天快亮了,昨夜退去
的二人自然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这座城池,如不出意外,接下来的每刻他都要凝神
静待,他们的救兵也许下一刻便会从暗中袭来,不容他半分疏忽。
「来了。」左右两侧与前方各有一道身影呈夹击之势快速接近这里,穆宁起
身静待对方到来,只是三道身影将到面前时突然消失不见,他凝神屏息,「别动,
有人要杀你,我带你出去。」一道妩媚的女声出现在他耳旁,他刚想做出动作,
只觉檀中与神藏两个穴位被其快速一点,穆宁只觉自己不能动弹,身上的力气也
正快速流逝,随后他身子一轻,自己已呈悬空之势,穆宁背后的外套被其人抓住,
冷雾夹着腾腾水汽迎面扑来,穆宁渐渐感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他的眼帘越来
越沉,脑中庞杂的思绪被生理上的熄闭强行抚平,终于,他陷入了昏迷。
穆宁 做了一个梦,梦的左边是安静祥和,一片融融;梦的右边是一个个坚毅
的人,里面的人仿佛感受到了穆宁的目光,他们朝着穆宁投来道道祥和的笑容,
他们穿着古时的战服,眼中燃着坚定的信念,还带着必死的意志,随后向一片黑
色迷雾进发; 画面一转,灰黑色迷雾四处腾漫,遮住了整个天空,空气中充斥着
遍地深红,穆宁定睛看去,那是 鲜血与泥土混杂的颜色,一道尖厉的啸音响彻天
地,他抬头循着声音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面前的断壁残垣,尸体四处堆叠,遍地
无主的碎肉还在不停蠕动,穆宁向前走了走,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 深渊出现在他
的面前,谷底朔风呼啸,如利刃在剜剐着他的脸庞,仿佛是在斥责他无礼的 窥视,
不过眨眼的瞬间,面前的景象骤然变幻,先前诸物空空的 深渊,现已变成了尸山
血海,漫山遍野的人头与残尸填满了渊谷,穆宁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在一座百丈
尸丘中看到了先前向他投以友好祥和微笑的一个男人,他还年轻,他只有十六七
岁,可他的头颅却只剩下了一半,他的身后是谁?为谁而战?他手中紧握着一只
断裂的旗帜,红色背景上面绣着一条金红相间的腾龙还在不停飘动,穆宁不知道
这是哪里,空气中的血腥气味灌满了他的头脑,猛烈的狂风让他有些站不住脚,
到处都是人头和残躯,凝固深红而又厚重的血浆像是铺开的浓滞画卷,穆宁觉得
自己好像看到了空气中因为血雾而凝成的颗粒,一道沉滞巨大的背影将他笼罩,
穆宁抬头望去,一个如同蚊虫一般的巨大生物手持钢叉此刻飘在空中充满敌意的
看着他,远远望去,穆宁的身躯与它相比如蝼蚁般微不足道,它尖利的三角头颅
上数十对眼睛层层凸起让人望去只觉一股恶心之感充斥于脑海,它身躯不耐的抖
动,随后对准穆宁一声尖啸,穆宁只觉身躯如同豆腐一般,顿时裂开千百个细密
的 空洞,他想挥手摸一摸自己的形体,可还没触碰,就在空中支离破碎。
穆宁意识有些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热,他醒了,穆宁发现自己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