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在张七身上,还不如用给狗,狗还知道帮我冲人吠几声喔。”柳织烟凄
然一笑,泪珠滚落,“媚眼抛给瞎子看,抽了筋也是白费。”
卫香馨深吸口气,“然后喔?”
柳织烟语速变慢,惊恐畏惧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痴痴的甜蜜,“我有了他,
日子便 不同了。我想,与小师叔再藕断丝连,会不会大大不妥。可若是断了和小
师叔的联系,实在是对不住小师叔。那次她来之后,我就知道,她其实比我苦得
多。”
耳朵伤处不再出血,她便将手缓缓放下,望着掌心一片殷红,道:“我先前
说了,他待我极好。我便想,跟小师叔的事,他兴许并不在乎。他每月才来看我
三次,总不会恰好跟小师叔撞上。后来,我就拿我和丫鬟相好,被张七处罚的事
情探了探口风。他果然并不在意,只心疼我受罚。说回去就催促主人早日跟张七
谈妥。那之后......便是我 人生最快活的一段时光。连张七回来,我忍着恶心被他
作践,都有了几分盼头。”
知道这段短暂的沉默是进入正题的前奏,叶飘零眯起眼睛,凝神等待。卫香
馨也并未催促,还将匕首放低了些,只是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杨,叫杨青,字挽春。他说他的名字跟我很配,杨柳青青,正是
能将春天挽回来的征兆。”柳织烟又掉了几颗泪珠,将微微翘起的唇角染湿,
“有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满腹心事,愁眉不展。我除了这身子,再想帮他分
忧,便惟有听他诉苦而已。”
“他从前很少提他的公事。那次肯说,是因为若办得不利,兴许会影响他主
人与张七的商谈。我害怕得很。我就只剩这一个盼头,他那时就算叫我下毒杀了
张七,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这夫君,可不曾让我记起
半点好处。”
她泪汪汪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我磨着他,求他跟我说说。那会儿我已经
知道他办的差使,多半和搜集情报有关。我就想,百花阁有遍及大江南北的花蕊
书,知道不少江湖秘密。万一,我能帮上他喔?”
“你如何帮他的?”卫香馨话中恨意更浓,但平添了几分悲凉和迷茫。
只因她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已不能说是某个人的罪过。
柳织烟已做了她这个出身女子能做的一切。可她眼下的情形,受过的折磨,
当真比在襁褓中死掉更好么?
那百花阁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柳织烟没有看她,低着头,泪水渐歇,颤声道:“他说,他一直在追查......
几个归隐盗匪的下落。那些盗匪,兴许和他主人丢失的一样宝物有关。他主人若
是能寻回那样宝贝,就不需要忌惮 天道什么,敢放心和 天道合作。他和同僚已选
出了几个嫌犯,只是时隔太久,查证起来极为困难。”
叶飘零眉梢一动,凝神细听周围。
江湖传奇中,每到关键时刻,证人便会被离奇灭口,好叫说书的留个扣子,
且听下回分解。他吸取教训,抖擞精神,便是土地老儿忽然钻出来,也要一剑送
他归了神位。
柳织烟略停顿,愧疚道:“他那时说了几个名字。凑巧,其中便有一个我知
道的。出嫁前,我一直跟着小师叔帮忙打理花蕊书,他说的一人,恰好便是......
出嫁前辈的夫君。”
卫香馨口唇颤动,怒道:“所以你便借着归谷省亲的机会,打着回来探望同
门的旗号,为他偷去了卧虎山庄寄来的花蕊书?你知不知道你李师叔死得多惨!”
柳织烟呜咽一声,前扑跪倒,匍匐不起,“那绝不是杨郎做的。绝不是他。”
“你还在包庇?”
“师叔,我将那些花蕊书窃走交给他,已是近一年前的事了。他本就是查案
的人,怎会和灭门的惨案有关?师叔,我为他整理衣装的时候见到过令牌。再加
上举止谈吐,和平日的习惯,他绝对是朝廷那边的人。不是紫衣卫,就是飞鹰卫。
他们缉拿盗匪大可堂堂正正,何必要害死那么 多人喔。”
她浑身颤抖,又道:“而且那些花蕊书上,当真没有什么要命的证据。我也
是看取走无妨,才从阁中大着胆子偷去的。”
叶飘零皱眉道:“你只偷了卧虎山庄的花蕊书?”
柳织烟微微抬头,轻声道:“我觉得卧虎山庄庄主和蓝家过往甚密,胡夫人
花蕊书中提到他和蓝振业称兄道弟,喝醉了便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想帮杨郎早
日查清真相,便把蓝家的花蕊书也偷走了些。小师叔......应当是查出了的。但她
当时,并没声张。”
卫香馨长叹一声,匕首垂落,疲态尽显,“这一个情字,要坑害多少女子...
...之后喔?”
柳织烟继续道:“他......极感激我,之后来找我的次数,比从前多了。可我
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快活。我心里不安,总觉得铸下大错,兴许会毁掉......李师叔
的一生幸福。后来,我再次回阁,又翻阅了那边来的其他花蕊书,知道李师叔过
得并不算好,那姓胡的男人,小妾一房一房的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嫌弃李师
叔没能生下一个男丁。到那时,我才好受了些。”
“后来喔?”
她平静了许多,抬头坐在自己足跟上,仍是跪姿,道:“后来,他忙于办事,
来得少了些。张七的外室有孕在身,他在家里呆了一阵,依旧......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