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还会为了我们去强制执行,
查封区政府不成……」
方雪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甚至恐惧,脱口而出道:「妈妈,再想
想别的办法不行吗?」
妈妈摇着头:「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意识到女儿的担心,抬头微笑道:
「没事的,就是去试试,其实也不抱什么太大的指望。这次认识的有个老张,他
村里为了征地的事情已经有好几个人先去北京了,最早的去了都有两三年了……
熟得很,我跟着他们去也有个照应,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说不定运气好就解决了
呢,其实就指望我们跑一趟能让区里重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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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妈妈的话不但没有让方雪晴放心,反而觉得更加紧张,却又不知道怎么劝。
迟疑良久,才试探着说道:「妈妈,慢慢来不行吗?他们迟早要还我们钱吧?」
妈妈抬起疲惫的眼睛看着她,苦笑道:「迟是多迟,早又是多早。这次我们
一起的还有个老齐,二十万被拖了八年了。」
方雪晴有那么一瞬间,想拉住妈妈,说不要这钱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笔钱是爸爸的命换来的,怎么可能
不要呢?而且,妈妈就算勉强能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也负担不起弟弟在特种康
复学校的开支。而自己不久以后就要上大学了。
妈妈反过来还在安慰她:「小雪,没事的。我们还是尽量在本地解决……说
不定下星期就有进展呢。他们多少给一点,能把你爸爸后事办了,剩下的慢慢来
也不怕了。你别担心,啊?」
「嗯。」方雪晴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多想,小声回答道。
但这个世界上的惊喜总是太难得。又是两个星期过去,清明节已经到了。母
女两又一次相对坐在堂屋里,妈妈虽然还是疲惫憔悴,但眼中的茫然已经变成了
决绝:「小雪,这实在没办法了。一点希望都没有。我们已经定好了,后天一起
去北京。」
方雪晴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但妈妈一说到去北京,她就觉得莫名的
恐惧。
妈妈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抚摸着方雪晴的头发,温和地微笑道:
「小雪,你别怕。我都安排好了。你婶子现在在家带妹妹也没什么事,我托好了
她,每个星期一早上送小旭去上学,星期六接回来,你安心上你的学。就是星期
天你不上学了在家带一下小旭……耽误你画画了。」
「妈妈,你说什么呀。」方雪晴赶紧也站起来,拉着妈妈的手,撅着小嘴撒
娇般宽慰妈妈道:「我都这么大了,你放心吧。画画什么的,我现在这样子也画
不了。」
「嗯。」妈妈点点头,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方雪晴手里:「小雪,这卡里有
两万块钱,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你收好。我带去北京的卡有一万,给你婶子的卡里
也有一万……」妈妈慢慢地说着:「妈妈的首饰也不带了……这个戒指,耳环…
…我放在书桌第三个抽屉后面的暗格里了……我们家的房产证……户口本什么的
也都在那……」方雪晴仔细听着,生怕漏了什么:「……有什么事去找你婶,找
对面四婶也可以……我打好招呼了……」
妈妈确实安排的很详细,方方面面都很周到,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地方,但方雪晴却始终莫名的不放心。妈妈走后的夜她几乎彻夜未眠,一闭
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种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直到天快亮,她才闭着眼睛打了
个盹,却又做了个噩梦。当她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正听到窗外燕子们叽
叽喳喳的声音。
方雪晴抹着脸上的冷汗,呆呆地坐着,直到石小凯喊她一起去上学的声音在
院门外响起。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自己的家好像突然变得非常陌
生,一下子没有了烟火气。以前她每次放学回家时,看到的都是爸爸妈妈其乐融
融的情景,听到的都是温柔关切的话语,现在却冷冷清清,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
抛弃。孤独感让她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她开始害怕回家,甚至有那么一两次,
在石小凯送她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几乎脱口而出,让石小凯陪自己一个晚上。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这么做。
相比之下,另一种恐惧让她更加难以忍受。妈妈走后的个周末,她就急
不可耐地去找到堂婶,问妈妈的消息。但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联系上。
妈妈是带着手机去北京的,但走后却一直关机,也没有主动打电话回来。
这显然不正常。
但堂婶反过来安慰方雪晴:「小雪,你别担心,你妈又不是小孩子。可能是
刚到北京,住的地方手机不方便充电,或者上访的事情忙,耽搁了。别着急啊?
你妈打电话来我马上通知你。」
方雪晴只能祈祷真是如同堂婶所说的那样。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妈妈仍然
是杳无音讯。眼看着春花落尽,气候日暖,就快到五月份了,方雪晴度日如年地
熬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忍无可忍地向堂婶提出了要去北京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