咤风云。
「逆贼刘建悬首北阙,董卓悬首西阙。霍大将军的意思,吕冀虽有大罪,但
未引兵入宫,可赐死,尚留全尸。取吕巨君遗骸,悬首东阙……」……
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被送上帝都的望阙,悬首示众,程宗扬没有半点
欣慰,有的只是怅然。离董卓身死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却仿佛已经是两世为人,
平添了无数沧桑。
洛都之乱,各方势力打成一锅粥,南北二军、羽林、左武第二军,加上凉州
军,几乎全部打残,眼下兵力唯一保持完整的,只有班超控制的胡骑军。这也是
他此时能够稳定局势的最大倚仗。
董宣的隶徒在交锋中被凉州军一举击溃,他也身负重伤。如今各方军队全数
退出两宫,宫中护卫由战乱以来始终站在长秋宫一方的期门、两厢骑士担任,胡
骑军驻守西邸,在局势彻底稳定之前,还将枕戈待命。
值得庆幸的是,立嗣之事没有再出现波折。随着永安、长秋二宫先后下诏,
定陶王刘欣的帝位已经被各方承认。在太后的授意下,大将军霍子孟、丞相韦玄
成、前来吊祭天子的一众诸侯已经陆续入宫,拜见嗣君。因为宫中战火方息,待
稍事清理之后,再举行登基大典。
眼下霍子孟正雷厉风行地收押叛逆,无论吕氏党羽,还是刘建党徒,都在处
置之列。不过能看得出霍子孟雷霆手段之下,极有分寸,公认的吕氏党羽,丞相
韦玄成居然安然无恙,让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在霍子孟的授意下,弑君之事被压了下来,对外仍按照以往的口径,声称天
子驾崩,吕巨君与刘建趁机作乱。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揭出有人弑君,就不
可能不穷追到底,其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要是委屈,就只好委屈刘骜那个死
鬼了。
程宗扬等人都留在长秋宫。有单超、唐衡、徐璜三位中常侍在内打理,宫中
秩序粗定,刘骜一众妃嫔都已返回西苑各自的宫室,只是长秋宫的女主人,此时
还杳无音讯。
短短一个时辰,班超就拿出战乱损失的初步数字,不可谓不得力,但程宗扬
总有些心不在焉。面对以万计的死亡数量,统计数字多一个少一个,就像尘埃一
样微不足道,但对于数字背后的死者来说,一个数字不仅意味着自己的性命,往
往也意味着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皇后呢?这会儿还没有消息?」。
秦桧欠了欠身,「除了巫宗诸人,当时入内的众人尚无人返回。但有蛇姬等
人在侧,当能护得皇后殿下周全」。
除了赵氏姊妹、蛇夫人、尹馥兰以外,进入秘境的还有朱老头、曹季兴、蔡
敬仲和斯明信。从这个角度来说,巫宗的人撤出来,倒是件好事,赵氏姊妹面临
的危险性大幅降低。
可定陶王登基在即,按惯例应当垂帘听政的皇后却不见踪影,这要传扬出去
那还了得?轻则惹人非议,重则连定陶王的帝位都会受到质疑。
还有自己与剑玉姬达成的协议,别看眼下长秋宫内外都是自己的人,剑玉姬
要取定陶王性命,自己还真没把握能防住她。
程宗扬扭头看去,只见小紫正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拿着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金
壶,喂它喝酒。
一看到小贱狗,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这畜牲太可恶了,平常数它撒欢撒
得热闹,轮到事上,夹起尾巴就溜了。真不如剥了它的狗皮,做条褥子。
程宗扬劈手夺过金壶,「这么好的酒,你居然拿来喂狗?」。他揭开盖子闻了
闻,「什么酒?」。
小紫笑道:「太后赐给大 司马的鸩酒」。
程宗扬脸色一变,把金壶丢得远远的,「砍头就行了,还赐什么毒酒?」。
「好让老头儿高兴啊」。
程宗扬「嘿」了一声,没有说话。吕氏的鸩酒是老头儿一辈子的伤心事,眼
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说报仇,起码能出口气。
「魔尊的事,你看怎么办?」。
「你是头儿啊,当然听你的」。
「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阴谋……」。程宗扬道:「那贱人可是非常、特
别、极其的阴险」。
小紫扭头道:「你们有阴谋吗?」。
齐羽仙叹了口气,「仙姬一片真心,绝无他意」。
「那就叫她来吧。跟程头儿当面说好」。小紫笑道:「告诉她,她要有别的
心思,我就先杀掉那个小娃娃,免得她总想得太多」。
齐羽仙拼命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恭敬应道:「是」。
外面传来一个公鸭般尖哑的声音,「禀程大行,徐璜求见」。
程宗扬站起身来,笑道:「老徐,你来就来吧,还什么求见?太见外了」。
徐璜弓着腰身,双袖几乎拖在地上,满脸堆欢地说道:「程大行可是匡扶帝
室,拥立天子的第一大功臣,裂土封侯,指日可待!小的当然要多献些殷勤」。
「你拉倒吧。咱们谁跟谁啊?」。
两人说笑几句,徐璜道:「是这么回事,我清理北宫时,逮到 一个人,说是
你的故交」。
「谁?」。
「他说他姓陶」。
程宗扬恍然,「原来是五爷。他人呢?」。
「我不知道他身份是真是假,暂且关在北寺狱了」。
程宗扬忍不住想笑,陶弘敏也够倒霉的,因为不满汉国抑商,兴冲冲地赤膊
上阵,结果被剑玉姬等人耍得团团转,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把自己弄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