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渐怔了怔,说:“有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段蕾的角色,马上收了嘴。
蓼嫣却没有注意到,她轻轻地说:“你谦虚什么,我哥哥为此很佩服你,不过他对包办婚姻很不满意,本来想让我一起过来帮他退掉,可是今天见到你……看他的表情,如果你只是男的,他一定会把你当兄弟……”
这句话的隐藏内涵当然是说,如果是男的他就已经有这般想亲近的想法,如果你是女的,那就说明他喜欢上你了。
麟渐聪明绝,又何尝不懂,他笑笑,说:“也许认识是一种错误呢?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浮在表面上的。”
蓼嫣摇着头,说:“也许是一种美丽的错误呢?而且错过后,缘分已经失去,甚至连错误都谈不上。当然,如果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是错误呢?”
麟渐忽然笑了,说:“我们是在彼此争论,开辩论会吗?”
两人彼此对望,都莞尔一笑。
可是那一笑,却不同于女孩和女孩之间的笑容,只是因为,在蓼嫣面前,是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在向他微笑,而在麟渐面前,却是那女孩在月光下,优雅着的向他微笑。麟渐固然是心怀着鬼胎,对这个少女动心着,而蓼嫣心里,却何尝不是在感受着这个男子的气息。
她虽然心里把前面的麟渐当成女孩,可是眼前麟渐那冷酷的气质、带着温柔微笑的眼神忽然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他们之间,是座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油纸儿,此刻的两面并不透风。
蓼嫣忽然说:“如果你是男孩,你会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呢?”
她说完忽然发现自己漏嘴了,那高贵的气质流露出那种旖旎的表情,麟渐一看不由呆了,可是他毕竟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他虽然有众多女朋友,可是他自然不会忘记她们,但眼前这个女孩实在太过动人,尤其是端庄典雅的气质。
于是麟渐只好试探地说:“像你这样其实已经非常优秀了,气质华贵,又美如天仙,而且还有这么一个好身世……”
蓼嫣忽然发现心里没来由一跳,说:“是吗?”她却盯着麟渐的眼睛,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
麟渐心中开始打鼓着,他还以为对方猜出他的心思,勉强地说:“你看出什么?”
蓼嫣忽然笑着说:“你别紧张呀,其实我看出了你的眼神的含义。”
她顿了顿,这才看了看忐忑不安的麟渐,说:“怕我看出你的心事呀?只要自己喜欢的,那就无所谓是什么样的女孩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心目中喜欢的爱人,是吗?”
她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一样刺着自己,蓼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她自然希望是错觉,对方如果已经喜欢上了某人,自己的哥哥……私心里,自己也……
麟渐却怔了怔,喃喃地说:“心目中的爱人?”自己到底真的喜欢谁呢?那么多优秀的女孩,自己怎么知道谁是自己的真爱,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负任何一个女孩。
麟渐忽然坚毅一笑,笑着说:“你不觉得我正在看你吗?”
蓼嫣忽然心又是碰的一跳,明知道对方是个女孩,可是自己却为什么要……她忽然恍惚了,恍惚中,麟渐忽然走过来,轻轻拉着她的手,她忽然觉得那只手很大,很干净,很温柔,就这样护卫着她——
可是她在恍惚中清醒了,但现实却是麟渐真的拉着她的手。
麟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在这个花前月下,居然轻轻抓住对方的柔胰,对方居然没有挣脱,反而痴痴看着他。
忽然,蓼嫣把手挣脱开,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沉迷下去,她没有发现对方手是属于男人的破绽,她只是单纯地意识到对方的手大了,而那些心里的冲情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像个受惊的小兔一样看着麟渐。
麟渐却心虚地看着她,不敢说一句话。
两个人的气氛诡异地凝固着。
良久,忽然那朵眼前的花竟然谢了。在那灿烂的花期过后,她就萎靡地谢了。蓼嫣惊呼着:“她谢了?”
麟渐头说:“它谢了。”
同样是那朵花,两个不同的语气——蓼嫣喜欢把任何事物都赋予上生命和感情,而麟渐却只是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事情的变化——麟渐自己的仿佛在睡眠中看到荆棘像宁静的花草一样。
蓼嫣忽然说:“你有没有试着去挽留一段感情?”
麟渐迟疑着,说:“没试过。”
蓼嫣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凄然,说:“我曾经失去过,那是蒙昧的天空,到处都是雾和雨的启蒙,一个小女孩虔诚地在教堂里跪着,企求她的爱人的病都早日治愈,而她的爱人,微笑地在病床上吃着女孩为她准备的早餐。窗外,挂在窗前的精致的一千只千纸鹤被风吹地左右摇摆,摇摆中是一种悠闲和爱的细腻,可是最后,窗外的雾气浓浓象征着那人走向不可知的地方……”
麟渐知道,那个不可知的地方只是长眠的一种方式。他看着眼前忽然完全脆弱的女孩,想把她揽在怀里,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安慰她,他没有动,就那样静静看着蓼嫣。
蓼嫣忽然发现了,为什么自己时刻为眼前的男孩心动——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样忧伤的眼睛,在别人伤心的时候会用那忧伤的眼睛一遍遍地抚摩着她。
她也恍惚看到,万水扑腾地在大浪中汇合。浪花跳跃着,吞噬着一个个小岛。而自己就曾就那个男孩温馨的在一起,他们并不懂什么叫感情,她只是看着他微笑。
走廊上的他会低声背诵着浪的课文:“浪如千林,击破了……”男孩没有时间体会浪的壮阔,但偶尔开小差的时候,他知道,他的理想会像浪,永远在大地上击起惊人的美丽。而他信誓旦旦地对女孩说:那些浪和美丽,是为她产生的。
蓼嫣终于“嘤”地一声,趴在麟渐怀里痛哭起来。
麟渐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然后两个人的心跳缓缓趋向一致,所以麟渐就把手在她的背上抚摩着,周围似乎完全寂静了,惟独有蓼嫣的啜泣声。
两个人都彼此觉得温暖——成年后,蓼嫣只是一个人孤单地怀念过去,却从来没有如此发泄过……
※ ※ ※
在这个大厅的外边其实是湖,那些低垂的杨柳看着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