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问你‘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
我有些恍惚地了头,当然头的意思是说我会考虑,谭恬也明白这一。
谭恬又看了我一会说:“你其实……还是有一喜欢我对吧?”
我紧紧的攥着被子里的手,咬紧了牙关。
谭恬说,你其实,有一喜欢我对吧?
一喜欢。多卑微的字眼。
我永远忘不了记忆里那个自信得有狂妄的男孩,当我因为临时有事拜托别人跟我换了顺序和他一起做值日时,他问我,你是不是故意想和我一起做值日?
是因为爱我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吗?如果,如果这么痛苦的话,放弃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呢?像我一样不好吗,像我一样的总是给自己留下后路,总是给自己建一个壳,把所有人挡在外面不就不会难过了吗?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那次高兴跟我之间的对话。
“高兴,你爱我吗?”
“我不会说的。”
“说什么?”
“什么都不会说。”
“为什么?”
“说出来就完了。”
“什么完了?”
“一切都完了。”
现在想想,也许高兴和我才是同类。
我说:“谭恬,你还记得高一那次我们分手时你说的话吗?”
谭恬有些茫然但还是了头。
我说:“其实那天你说我的话都是对的,但我好像直到今天也改不过来。”
“所以呢?”
“就算我们在一起,你还是会不开心,到最后结果只不过是再分一次手罢了。”
谭恬,你懂吗?我喜欢你的,但跟我在一起,你会很累,我这种人根本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啊,这么多年来,我一长进都没有。
谭恬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地看着我说:“可我变了。”
我张嘴动了动,合上嘴唇,重复了好几次这种没有意义的动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谭恬……我们试着,再开始一次吧……”
*
一月份的时候,老板去香港总公司出差,带了我一起去,我现在的身份也算是他半个助理,问他干嘛不找个女助理,他说:“你不知道,我老婆很凶的,发起火来像母老虎一样。”
在总公司里闲来无事,那天中午,我到休息室里冲了杯咖啡,刚坐下开了电视,一位香港同事走了进来。
“在看新闻啊?”他回头看了一眼电视,也冲了杯速溶拉了把椅子坐我旁边。
电视里好巧不巧地在放艾滋病的新闻,又提到同性恋在艾滋病患者里的比例,属于高危人群之类的话,我见他眼睛盯着荧幕,就没有换台。
这时又有另外一个同事也走了进来:“都讲什么?”看见我们两个在看新闻,他很随意地问了句。
“那新闻上说啊,同性恋要比正常人更容易得艾滋的。”
他们两个见我在,就用挺蹩脚的港式普通话聊了起来,我微笑着听他们的对话。
“哇,你是同性恋啊?”
“同你个大头鬼。”
“不是,你紧张个屁。”
“我是好公民嘛,呐,你说,他们这么乱搞,是不是在祸害社会?”
“我没你这么深刻啊。不过换一种思维,你想一想啊,你不是GAY,那他们就传染不到你,一下去掉了那么多可能性,你不是很划算?”
“要不要这么损啊。艾滋是通过血液传播,你能保证我们身边没有GAY嘛,他们隐藏得很深的。”
“那你是不是怀疑我是GAY啊,其实我暗恋你很久啦。血液传播?!我认识你这么久,都没见到你血是红的还是蓝的,你要是真的感染上艾滋,不如去买张彩票啊,撞大运!”
见我不说话,还转头对我说:“你说是不是啊,阿非?”
我耸耸肩,突然觉得,人原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通过语言伤害他人而不自知,不是出于计算之后的恶意,只是散漫的随心所欲脱口而出,那么至今为止因为我无心之言而受到伤害的人有多少呢,可我却一都不知道,不管是作为受害者的我还是作为施加伤害的我都知道,这种裂痕一旦产生,便永远没有办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