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去当铺变卖了换了一千两银子回来。要知道这相府里有吃有喝,衣服首饰都是现成的,每月的小姐的月钱就有二十两,做什么也够了,就算有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必一千两那么多罢?而且若是真有用处,也该去帐房取,何必自己偷偷摸摸的贴上私房钱?
其实她当时就有些起疑了,但是小姐没说这一大笔银子的用途,她也没敢问。她一向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不该问的问了,难免会召来一顿训斥甚至是毒打。所以平日里杏儿行事是奉行着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讲的原则,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律不参与,甚至就算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杏儿忍住心头恐慌,装作没有事儿的样子随口问那烧水的妇人道:“对了,刘嫂,平日里这个时辰,咱们那护院儿的头儿吴良都要来烧一壶开水泡茶喝,今日怎么竟没见他来啊?”
那妇人便说道:“谁知道呢,平日里若是水给他烧慢了他还骂骂咧咧的,今日竟没来,我也是奇怪呢。我瞧他这两天呀倒是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外面是有了相好的,还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杏儿听这里面大有文章,便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刘嫂,你可别乱说,让人听见了传到吴良耳朵里去,怕是你要吃亏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原来是江湖上的人一身的功夫呢,虽说那一条胳膊废了,那剩下的一条收拾你怕是也够了...”
那妇人果然吓了一跳,跳起身子来四下望望,见厨房里此时只她和杏儿二人,便松了口气,小声儿说道:“杏儿姑娘,不是我说嘴,我瞧着这个吴良真的不象个好东西,昨晚儿上我半夜起夜去茅房,就瞧见咱们那下人住的后院院墙处人影一闪,一个人翻身进来了,我吓得要死还当是进了贼了,就躲在茅厕后面不敢出声儿,谁知道那人慢悠悠的从茅厕前面拐到后院儿去了,月亮下我瞧的清楚,就是吴良没错儿。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儿黑,你说他大半夜的翻墙进来,不是出去做贼去了是做什么了?”
杏儿心中暗叫不好,面儿上却强自镇定着说道:“行了,刘嫂,这事儿你与我说了就得了,别再跟其它人提起了,你知道小姐最恨人乱传话儿了,若是被吴良知道了怕是也对你不好,我想着八成是他晚上去宿激**去了,怕相爷知道了骂他,便偷着翻墙进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妇人听杏儿这一解释,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重新坐下给她往壶里灌水,笑道:“我晓得了,杏儿姑娘。我不过是跟你随口这么说两句罢了,其实这跟咱们又有啥关系呢,不过闲话两句儿罢了。”
杏儿了头,急急忙忙提了水壶出去了。在往后院走的这一段路,杏儿觉得就象千山万水那么漫长,她方才听了那妇人说未来的平遥王妃被人掳走的消息之后,又听她说了吴良那诡异的半夜出门儿的举动,再加上那天主子让她当首饰的一千两银子,她心里便隐隐的猜到这事儿与自家小姐脱不了干系!
杏儿放缓脚步,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一个个念头,怪不得那日晚上小姐突然要吃排骨面,平日里就算晚上小姐饿了,也只会吩咐厨房现做些小呈上来垫饥,何尝会让她黑灯瞎火的去买面,分明是支开她嘛。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小姐并不想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可能是怕她保守不住秘密漏了馅儿罢?既然这样,她今天在厨房听到的话只能憋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让小姐看出端倪来,小姐的手段没人比她这个贴身丫环更清楚了,若是小姐知道她已经知晓了秘密,怕是自己会惹来祸端的。
杏儿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面上带出惯有的呆呆的笑容来,装做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回到了吴曼霜的闺房内。吴曼霜倚在床头上看书,杏儿便上前将茶水重新泡了,又端着小茶桌把茶具都摆放了上去,搬到床边来,好让吴曼霜一边看书一边喝茶。杏儿又到柜子里取出一包用一指宽的竹蔑条编的小盒子出来,打开来里面分为两格,竟是两种口味的黑瓜子。
杏儿把这瓜子也摆到床前的茶桌前,吴曼霜斜瞄了一眼那瓜子盒,唇边浮上一丝冷笑,伸手抓了一小把绿茶味儿的在手里,慢慢的放在嘴里磕着,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人也真是个行商的好材料儿,这一样的瓜子分两样包装,桑皮纸的和瓜子儿盒的,那竹篾条编的盒子能有几个钱,这瓜子儿的价钱倒是高出那桑皮纸的一百钱,偏就有我们这样儿爱面子的讲究人儿,喜欢那礼盒包装的东西,宁可花了大价钱也要那好的贵的,她怎么能不赚大钱呢?”
杏儿在一旁听得身上直冒冷汗,明知小姐这说的定是乐小桃无疑,但她却不敢接话儿,只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一旁陪站着,这时就听吴曼霜又冒出一句来,“杏儿,赶明儿你叫人再去乐家干果铺子再多买些这黑瓜子儿来存着,哼哼,怕是以后很难吃到了...”
杏儿听得心里一哆嗦,吓得差软倒在地上,只右手扶了床柱,答应一声。吴曼霜瞧她脸色有些发白,额上竟冒出冷汗来,便道:“杏儿,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怎么这天气里头上竟冒出汗来?”
杏儿赶忙说道:“回小姐,我刚才厨房拿水时等了一会子,想是让火给烤热了,出来让这冷风一吹,身上倒有些不自在了,想是邪风儿吹着了。”
吴曼霜瞧着她真有些病了的样子,蔫叽叽的没有精神,便扬了扬头道:“既然不舒服就别在这里硬挺着了,你回房里歇着罢,今晚不用出来伺候我了。叫玉芳过来伺候就行了。”
杏儿巴不得吴曼霜放她回去呢,便谢了主子退身出来。走到奴婢们住的院落,找到玉芳说道:“我身子不舒服,小姐叫我回来歇着,要你去伺候她呢,你快去罢。”
那玉芳是这相府里的二等丫头,本也是伺候吴曼霜的,只是前阵子做事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溅到吴曼霜手上几滴,她便打发了玉芳做杂活不让她到眼前走动。这会子又叫她回去,想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玉芳便去伺候吴曼霜去了。
杏儿这屋里只她和玉芳两个人住,玉芳这时去伺候主子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赶紧拖了被子躺进被窝里,好半天仍是觉得浑身发凉,也不知是真冻着了,还是心里吓着了。她不想去想乐小桃被掳走了那回事,可是越是不想这事情越是直奔到她心里来,搅的杏儿在床上象烙煎饼似的,反来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