嶷山上,也只有将首法天行能使这部《泰山府君箓》。
“但即使是爹,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唤出箓神。除非是……”法绦春茫然摇头:“不可能,决计不能的。那只是道书里的记载而已,没人能练成的。”
“肯定是这样了。”道初阳喃喃自语,声音里却隐含着激动的颤抖:
“是……是“箓神镜”!叔叔他……练成“箓神镜”了!”
将军箓是道门的符箓一派,以捏诀颂咒之法结合武功,对自己施行深度的精神暗示,用以集中意志、激发潜力,称之为“请箓神”;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这个施行暗示的过程,必须摒除外界干扰,务求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就像当日道初阳与商九轻相斗,在《降魔步星纲箓》诵完前一直处于下风,一旦请完箓神、战局便突然扭转一般,若能针对敌人的弱飞快更换箓神,将军箓的武功将身兼最精准的攻击与最到位的防御,堪称完美无缺。
根据典籍记载,有种被称为“箓神镜”的秘法能使这个美梦实现。据说练成“箓神镜”之人,只要看着手掌,掌中就会浮现所想的符箓血纹,一拍额心便即入神:若是唤出《考召箓》、《鬼箓》等驭神箓法,一触之间,还能控制他人的心志……就为了实现这个“随意而发”的美梦,一直到百年以前、将军箓第三十二代将首“五旡乾坤”经北海宣布此说无稽为止,门中都还立有“练成“箓神镜”者接掌本门”的规矩。
果然道天生轻轻一拍额头,瞬间似乎一丝红光从指缝中漏出,转眼消失不见。
劫军勉力握剑,暗提一口真气运转全身,又缓缓摆出接敌的架势。
道天生淡然一笑:“竞力难胜,我只是教你这个道理罢了。”
劫军沉声道:“晚辈承教。前辈留神了!”一剑刺出,居然举重若轻,巨大的锁龙针在他双手间彷佛全无重量,转眼便舞成了一团劲风呼啸的狞恶乌光;剑招大开大阖,但每一剑只出了六七成力,尚有运转挥洒的余裕,居然让他一口气连攻了三十余剑,清脆的铿铿声不绝于耳。道天生提着单边鼎耳随意挪动,每一剑都让偌大的禹功鼎挡了下来,犹能开口:
“这不是烈阳剑法啊!这是……云阳劫氏的“平戎八阵法”么?”
劫军全身真气流转,不敢说话,挥剑成阵,长逾九尺的巨剑舞将开来,天、地、风、云四阵守中,龙腾、鸟翔、虎翼、蛇盘四阵辅攻,法度严谨,变化多端,衬与他一身赤发金甲,简直是天将下凡。
道天生露出赞赏之色,笑道:“果然是将星之后。大军压境,避之不恭!且看我兵来战!”一瞪掌心,绽着满掌红芒印上额头,大喝:“呔!《九威召龙箓》!”
全身衣袍鼓荡,抄起了禹功鼎的鼎足,轰地迎上横扫而来的锁龙针,彷佛两支坚革重甲的军队交锋,“九威召龙箓”对上“平戎八阵法”,兵对兵、将对将;杀伐声里,两军对冲,无数战马、枪盾全都撞成了一处!
两人披头散发,忘情的对撼着,剑与鼎的交击直如旱雷,震得人人五内翻涌,厅里飞沙走石,满地青砖都成了战场黄沙,飞卷于猎猎的狂风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道天生挥鼎一击,轰得劫军踉跄倒退,背脊重重撞上梁柱,柱簌簌落尘,彷佛就要坍塌下来。
劫军挥剑欲起,忽然双脚一软,拄剑坐倒在柱旁,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粉尘落得满头满脸都是。他唇角渗出鲜血,火红的赤眉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却掩盖不住满眼的痛苦与不甘。
——胜负……已分。
道天生放下巨鼎,解除箓神,舞袖挥开白茫茫的落尘。
“三招已过,是我输啦!”模样虽然狼狈,笑容依旧潇洒。众人难掩惊诧,却见他摆了摆手,回头往厅外行去。“劫庄主,yīn牝珠若不能毁去,还望你一本当年不灭香山的胸怀,好自为之。”
法绦春差没晕倒,叫道:“叔叔!我的珠子、我的珠子……”追出两步,腿下一软,却被丈夫及时搀住。道初阳满面疼惜,低声安慰着她:“叔叔言出必践,倘若他赢了,珠子便保不住啦!”法绦春面色铁青,一把将他推开,咬牙扶着几沿回座,不发一语。
粉尘落尽,丹墀上劫英缩在劫震怀里,姚无义的身畔却不知何时多了那统领金吾卫的“分光鬼手”曲凤钊遮护,饶是如此,灰扑扑的模样仍旧十分狼狈,气得他一叠声的尖叫起来:“反啦反啦!这是要拆爵府、杀钦差么?来人!把那个狂生给我拿下了!”厅外两百余名金吾卫士大声回应,哪里还有道天生的踪影?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姚无义狠狠瞪了曲凤钊一眼:“你养的好东西!”
曲凤钊躬身道:“公公乃是柱国栋梁,不容有失。凤钊能力浅薄,也顾不上旁的了,请公公降罪。”姚无义听着十分受用,容色渐缓,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斜眼乜笑:“你倒知道轻重。这回就算啦!那道天生可不能轻易饶过,你让皇城警跸都给我留心上,逮着了咱家重重有赏。”他见道天生丰神俊朗、潇洒飘逸,不知怎的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厌恶感,连将军箓也一并恼上了,正好睨着阶下的法绦春夫妇,清了清嗓子,带着一抹yīn笑:
“比剑夺珠第一场,将军箓败!这颗yīn牝珠,你们家就别想了罢!”
◇ ◇ ◇
劫家的从人将劫军扶入座中,数十名青壮家仆鱼贯进入厅里,将碎掉的青砖全揭了去,填入同样大小、厚薄相等的紫檀木板,再铺上簇新的枣色绒毡,原本狼籍的战场转眼又成了典雅华丽的大堂;侍女们捧来香汤锦帕,伺候众人抹面,又奉上茶水心。
劫震起身招呼众人饮食,京兆大侠苗撼天拿了杯子来敬:“劫庄主将门虎子,委实令人敬佩!要保管yīn牝珠这等宝物,舍照日山庄其谁?”劫震连称不敢,却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与苗撼天对饮一盅。举座除了三大世家或得月禅师等较老成的人物,纷纷举杯相贺,俨然yīn牝珠已是劫家的囊中物。
劫军并未离席,锁龙针也还置于座旁,平放在地面上。劫震命人取来药丹给他服用,那丹色如琥珀烧融,带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正是昨日法绦春携来的九嶷山镇山之宝“存聚添转丹”。劫兆看得有些感慨,低声对岳盈盈说:“我是对将军箓的人没什么好感,不过挑这个时候吃他们的丹药,实在也太张扬了些。”
岳盈盈了头:“我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