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最令朝廷烦恼的,乃是一个不世出的枭雄,名唤也先。此人野心勃勃,屡次侵扰边疆,杀伤军民无数,弄得西疆百里之内全无人烟。朝廷被这人长年滋扰,甚是烦忧,先後派人前去安抚,但使臣都被割去双耳,痛哭而返。”
秦仲海哦地一声,道:“这么狂妄?那可真该死了!”
柳昂天了头,又道:“先帝看这也先狂妄傲慢,自是震怒无比,接连调兵遣将,开关出征,扎扎实实地打了几场大仗,只是这也先雄才大略,朝廷派遣出征的几名大将,竟是或降或死,无一得归。先帝见也先如此厉害,若要恶斗下去,只怕情势更加不利,但要言和,咱们先帝乃是性高之人,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过不多时,终於下了圣旨,命当朝第一武勇的侯允文大都督出征。侯大都督率军二十余万,与也先可汗激战百余合,这场大战打得天地变色,史称『玉门关之役』。”
秦仲海奇道:“玉门关之役?我怎么没听说过?”
柳昂天轻轻叹了一声,续道:“侯大都督率军血战,双方打了半年,最後在玉门关外展开一场生死斯杀,这场野战足足打了七天七夜之久,也是天夺其魄,也先可汗居然以寡击众,击破了侯大都督的阵势,侯大都督力战不敌,兵败自杀,二十万大军尽遭屠戮。”
秦仲海心下嘻笑,暗骂道:“难怪我没听过这场大战,原来败得如此之惨,无怪朝廷要遮掩了。嘿嘿,都说本朝今日这许多废物是从何而来?原来早在三十年前就云集朝廷,先皇要一次找齐这么一大群无用废人,也真难为了他。”
卢云转头一看,见秦仲海脸带笑意,一时猜不透他何事莞尔。
柳昂天没注意他二人神情,道:“侯大都督死後,先帝见情势大坏,不敢再开关出战,便改攻势为守势,每年增援西疆,建造碉堡防御。只是也先用兵如神,虽有大军镇守,依旧侵扰不断,几年来不断攻破关卡,杀人斩首,可怜了千万将士葬生异乡,死於蛮族之手。到得後来,只要是朝中大将,任你勇猛无敌,英雄盖世,一听要调至西疆前线,莫不震恐,那时的玉门关,真可比鬼门关还可怕哪!”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可惜我生错时辰了,要是在那时候,我定然第一个请调西疆。”
柳昂天呸地一声,骂道:“无知小儿,言语间这等狂妄!”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英雄豪杰,本该战死边疆,那才是痛快之事,我岂是那些贪生怕死之辈可比?”
柳昂天不去理他,自顾自地道:“眼看也先日益坐大,几番侵略骚扰,我朝君臣却无法抵御外侮,只有眼睁睁地看著强敌肆虐。先帝心中难过,自觉对不起列祖列宗,每日里不断自责,他原本甚是开朗豪迈,几年烦忧苦恼下来,竟然变得郁郁寡欢,时时悲声叹息。一次西域邻国来使,提到也先二字,先帝手上的酒杯居然无故掉落下来,打得粉碎,满朝文武无不震动。众臣见皇帝忧惧悲痛,却不能丝毫分忧,莫不痛心疾首,从此朝廷上下,都以西境安宁为第一要务。”
说到这里,柳昂天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光辉,微笑道:“就在群臣束手无策之时,京城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传闻此人以前是个道士,学有武艺法术,後来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忽地决定还俗。这人丢下闲云野鹤般的岁月,独自闯荡到京城来,立志轰轰烈烈地干下一番大事业。”
秦仲海哦地一声,道:“听了这许久气闷的话,可终於来了个好样的。”
柳昂天续道:“此人万里迢迢,赴京赶考,也是因缘际会,英雄当起,是年此人大魁天下,高中了一甲进士状元。那年甫一放榜,满朝文武无不震惊,人人都称荒唐,谁知我朝的状元竟叫一个道士出身,名不见经传的人取了去。更奇的是,那人在金銮殿面见圣上之时,先帝见他骨格清奇,又知他练过武艺,便叫他露个两手,原本以为是玩笑话,谁知那人谈笑自若,只手便举起殿前石狮子,纵跃飞奔如常。
“这下惊动了百官,一众文臣都当他怪物一样,避之唯恐不及,武将也因他是科考中举,不愿与他太过亲近,到得後来,连那年阅卷的主考官也不愿保荐此人。俗话说得好,『朝中无人莫为官』,眼看满朝文武凉薄至此,那人在朝中无亲无故,就这样给送去翰林院编修史籍,可怜他一身武艺,便要给终身埋没了。”秦仲海情知世情如此,只得叹息一声。
“也是老天有眼,一日机缘巧合,先帝驾临翰林院听讲,无意间竟与这人闲聊起来,先帝自从侯大都督惨败之後,每日里读的都是兵书,无论是『太公韬略』还是『孙子兵法』,都能朗朗上口,那日先帝与此人聊得兴起,便向他垂询几处兵法难题,那人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竟使先帝叹服不已,对他是推崇备致。不到一年,这人便被调到兵部,官拜左侍郎。同年西域再度大乱,金銮殿中先皇征召名将迎击,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答,皇上大失所望之时,座下两人跃众而出,大呼『某愿往』!一人便是那名英雄了,另一人嘛……”
卢云猜到柳昂天的心意,微微一笑道:“另一名英雄,想来便是老爷子了。”
柳昂天哈哈大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
秦仲海笑道:“侯爷英雄盖世,当朝除你之外,还有谁敢这般玩命,拿富贵荣华开玩笑?”
柳昂天嘿嘿一笑,道:“你当我是亡命之徒吗?”
秦仲海问道:“听侯爷一路说来,我却是满头雾水,究竟那人姓啥名谁,怎么朝中从来不见这号人物?”
柳昂天脸上闪过一丝阴影,苦笑道:“这说来话长了……唉……有些事还是不说也罢,此人後来官拜『武德侯』,咱们便这般称呼他吧……”
柳昂天说到这里,忽往秦仲海凝视而去,脸上闪过一阵奇异的神情,但只一瞬间,便又宁定如常。只听他他续道:“那时先皇见我们两人胆气豪勇,应允西征,心里很是高兴,便拜他为征西指挥使,我为总兵大将,两人各率五万大军,急急往西疆而去。”
秦仲海摩拳擦掌,道:“侯爷亲征西疆,想来定是精彩绝伦了!”
柳昂天微微一笑,道:“也是我二人命中该发,自到西域之後,我与武德侯并肩作战,与也先部将交战五十余合,莫不大获全胜,夺回不少失土。我朝声威之盛,直比汉唐之时。先帝大喜过望,对我二人大加封赏,勒封武德侯为征西大都督,再封我为征北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