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粮。
在厘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少年不信的看着身前剩不到几口气的男孩,在男孩的脸上,痛楚令他的表情诡谲扭曲,笑容却一直停在嘴角。
少年看了只觉得心痛,他一心想要学成后回到常春之地,让瑕疵品都过上好日子,现在居然亲手杀了瑕疵品!
“年……”少年不信的喃喃叫着,痛恨之下,第一次没有加上尊称。
可是叫少年“快上”的温厚嗓音,并没有随后响起。
现场是一片的静寂,擂台底下的观众大概是怕激怒少年,所以不敢再大声嚎叫,不过他们眼巴巴的视线,都盯着将死的男孩,等着“甜”落下。
而少年专心的等着“年”的回话,不肯开口。
这时唯一能说话的,剩下擂台上的鹿族小姐,她在东张西望之后,受到主办方的示意,让她大声宣告:“今晚的全胜者是——海皇!”
鹿族小姐的声音,震醒了擂台上下的人,为此静悄悄的格斗会馆内,在阴暗血腥的擂台旁,一阵喧嚣的怒吼声紧接着响起。
“杀了他,不要手软,快把食物丢下来!”许多观众饿到发慌的叫着。
听着叫声,海皇最后再看一眼挂在他手上的男孩尸体,呻吟般的轻声问道:“年大哥,为什么?他一定要死吗?非死不可吗?身为瑕疵品就是这样?”
年的声音这时终于传了过来,“你不杀是不行的。”
“为什么?”海皇不相信。
“你不杀,男孩就会被蜂拥而上的观众们活生生撕裂成无数片,那样会痛得更久,可是他被你所杀,才痛一下子,如果让你选,你会给男孩什么样的死法?”年郁闷回话。
海皇刚想说他会让男孩死得轻松,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我可以救他出去。”没有错,海皇认为他现在有实力。
年的声音为此夹杂着笑意,嘲讽道:“底下近一千多个观众,你打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开始疲劳了,要救一个碍手碍脚的瑕疵品出去?哈哈,海皇,你当真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海皇无言的呆了一会儿,才想开口,年又继续说道。
“瑕疵品对人类而言,可不是普通的食物,他们某种程度上跟人鱼差不多,身上的能量,通常是纯粹不复杂的,吃了不会有副作用,而这样的美食当前,底下饿疯的观众,根本不可能让你带走男孩。”
海皇终于认命的低垂下头。
再说,男孩已经死了,而底下虎视眈眈的观众,等的是他抽手的瞬间,他们饿了一晚上,再也无法忍耐。
要是有个万一,大概不只瑕疵品男孩会死,连自己也得死在这里吧?
海皇最后再看一眼手上的尸体,男孩脸上已经没有扭曲的表情,那淡淡的笑容,在血渍的陪衬下,十足像是对他的嘲讽。
“对不起,也谢谢你。”海皇轻声说完后,甩手将尸体往擂台下离柜台最远的方向一扔。
当下立刻好几声兽吼响起,一大群观众不约而同的扑了过去,他们那副可笑的贪食姿态,让海皇看到的是一种对生存的执着。
不论是谁都一样,为了活下去,再可耻的事都会做。
“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吃人吧?”
海皇痛苦的说着,然后转身,在鹿族小姐的带领下离开擂台,到柜台边拿完今晚的战斗成果,到手的两、三张金钱卡片上,有着不同的数值。
没有心情去看今晚赢了多少钱,海皇的视线最后移到半空中,一颗被甩飞、被争抢的人头上,男孩染血的笑容依然刺眼的停留在那。
不论经过多少时间,就算离开格斗会馆,走到没有人的空地上呆坐几个小时,对海皇来说,那一幕依旧深深的在眼前刻划着,不会消失。
一个叹气声忽然从身边响起,海皇呆呆的转过头去。
“你想在这里坐多久?”
那个声音,不是嗓音温厚的年,听起来更沉稳、更淡然。
海皇转头,才发现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泓猊。
看泓猊的坐姿,好像坐了很久,而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海皇心里一惊,幸好出现的是泓猊,不是敌人,接着,又疑惑起来。
就算是敌人也没有关系吧?
海皇苦涩的笑了一下,一时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全部堵在喉咙里。
海皇直到这一刻才发现,除了年,他永远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以前是瑕疵品,也不能说他现在是条人鱼,他的身分跟过去完全是虚假的,没有半分真实。
海皇重重叹口气,双手抱头,心烦的快让他疯掉。
而一旁坐着的泓猊,难得没有显露他牙尖嘴利的毒舌,居然只是静静坐着。
两个人就这样,从夕阳西下,坐到了月兔东升。
今晚是月圆前一晚,大大的银月高高挂在天上,把底下干涸的土壤和遍布的黄沙尘埃,映照出几分寂凉。
跟白天干燥的风不一样,晚上的风很冷,隐约间还古怪的带有一水气。
海皇身为人鱼,对水非常敏感的转过身去。
原来,泓猊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后,默默盖上盖子,把水壶递了过来。
对于光喝水就能活的虹一族来说,会跟人分享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海皇呆了很久,才伸出手将水壶接在手上。
看起来很小的水壶,分量不轻,沉甸甸的,让海皇想起自称“安安”的瑕疵品男孩的重量。
一条人命在这个世上原来是这么的重,又轻巧到令人觉得可怕,那是一瞬间就会失去的分量。
海皇接着想起年,年总在他无法战斗的时候,怒斥他,要他想想泓猊、想想炎姬、想想万尾狐狸,还有想想六翼羽族少女。
那时候年最想说的,也许是他现在才体会到的,就是——要加倍珍惜还在身边的人。
海皇深吸口气,打开水壶后喝了一口,盖上盖子,递了回去。
泓猊没有转头,像是在发呆,可是当海皇递出水壶,他已经侧过身接下,接着轻轻笑问:“好多了?可以走了?”
“嗯。”海皇头,双脚往地上一踩,直到看似双脚的鱼尾调整好角度,这才站起身后,回头看向泓猊。“谢谢。”
“谢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