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和你相好,他能不听你的?杏开心里咯噔一下,她担心支书老婆说出这话,竞真的就说了,当下闷了头没吭声。支书老婆说:这只有你去说。杏开说:婆呀,别人这么说我不生气,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支书的老婆说:你咋不高兴,婆没说枉话么。再凶的男人,他都抵不过枕头风的。杏开脸一下子腾红,说:婆不能这样说,我和霸槽关系是近些,可你那话,说得难听,杏开在你眼里也是破鞋烂袜子啦?!支书老婆说:这你给别人犟口,也给我犟口呀,婆啥事不知道?婆亲眼看见过你和霸槽在……。杏开说:婆,我不骂你,你走,杏开在你眼里不是正经人了,你到我这儿来,我还怕辱没了婆。支书的老婆却扑通跪下来,说:杏开,婆求你!杏开转身趴在柜盖上哭起来。转身的时候,扇了一股风,柜上的煤油灯就灭了,屋里黑洞洞的,只有那一炷香头亮着,像一颗星星。哭了一阵,转过了身,支书老婆还在地上跪着,她扶起了,说:你回吧,我给霸槽说,能成不能成我不敢保证,话我会给霸槽说的。支书老婆从屋里往外走,黑暗里撞着了地上的洗脸盆,又撞上了腌菜的八斗瓮,她把院门轻轻地拉开,又轻轻闭上,听到杏开嘤嘤地哭得发噎,院墙角的鸡棚里鸡也噎住了,呃儿呃儿地响。
杏开没睡,杏开家的鸡也醒着,但支书家的鸡瞌睡多,早就睡着了。支书家的鸡多,虽然院子里修有鸡棚,却一到黄昏,那个大红公鸡就跳上了紧靠着院墙的那棵榆树上,接着别的公鸡和母鸡一个一个也往树上来,当然不能超高大红公鸡,那一层一层的树枝股上就分别站着了睡着的三只鸡,四只鸡。村里人说过,支书把鸡管教得多听话,也有人说这是支书老婆故意训练鸡站那么高,为着显势哩。牛铃拿了木杆,木杆上钉着一个小板条,狗尿苔把手电筒往树上照,一道白光唰地上去,没有照着树,黑暗里端端长了白柱子。牛铃说:你往哪儿照?照树上!白光照在了树上,树上的鸡就被白光罩了,它们突然地睁开了眼,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眼还疼着,稍稍骚动了一下,眼又闭上,呆呆地站着不动,连声都不吭。牛铃就把木杆伸到枝股前,狗尿苔说:那个,那个帽疙瘩母鸡!木杆又伸到帽疙瘩母鸡脚下的枝股前,轻轻地碰帽疙瘩母鸡,帽疙瘩母鸡就抬了脚,移站到了木杆的小板条上。木杆开始慢慢往下落,手电筒的白光同时也往下落,木杆斜着落下来半人高了,手电筒的白光一灭,两只手忽地抓住了帽疙瘩母鸡。牛铃说:再弄一个,再弄一个。狗尿苔已经在怀里揣了鸡跑
在牛铃家里,牛铃还在埋怨:反正做了一回贼的,偷一个是偷,偷两个也是偷。狗尿苔说:你咋没够数?偷一只人家不注意,偷多了能不被发现?突然不说话了,吸着鼻子。牛铃说:咋啦?狗尿苔说:我又闻见那种气味了!以前狗尿苔一闻见那种气味,村里就出事,牛铃也紧张了,说:你那啥臭鼻子,偏偏这个时候闻见气味?你再闻闻。狗尿苔就又吸鼻子,说:是那种气味。两个人就瓷在了那里。狗尿苔说:会不会出啥事?牛铃上来捏狗尿苔的鼻子,鼻子像一疙瘩蒜,捏得要掉下来,狗尿苔出不来气,脸都憋红了。牛铃松了手,说:再闻闻,再闻闻!再闻,那种气味就没有了。牛铃说:肯定是你心里想着有气味了才闻见了气味。会有啥事?牛死了,队长死了,榔头队成立了,支书写材料了,还会有啥事?!杀鸡,杀鸡!就从狗尿苔手里要把鸡拿过去。鸡这时才咕咕咕地叫,扑拉着翅膀。牛铃说:你还叫唤哩?叫唤啥哩?!扇了一下鸡头,鸡被扇昏了,眼睛翻起了白,但立即眼睛又黑了,拧过脖子看狗尿苔。鸡在骂牛铃了,骂过了又在向他求救?狗尿苔一下子觉得鸡可怜了,后悔着不该偷了来。他说:要么,牛铃,咱不吃了,把鸡就圈在你家,让它给咱下鸡蛋?这话一说,鸡头一一的。牛铃说:有肉谁吃鸡蛋?取刀去,刀在案板上。狗尿苔说:我不取,鸡给咱求饶哩,牛铃。牛铃说:鸡能求饶那不是鸡了!把鸡让狗尿苔拿好,自己在案板上取刀,狗尿苔手一松,把鸡放开了,鸡立即飞到了柜上。牛铃生了气,说:你不想吃鸡肉了得是?!提了刀过来抓鸡。鸡从柜上飞到窗台,牛铃跑到窗台,鸡再飞下来从桌子底钻过去,一时人和鸡就在屋里跑过来扑过去,鸡几次飞到空中,被牛铃用关门杠又打下来,鸡就在地上翻了几滚,鸡毛乱飘。牛铃说:你飞呀,你再飞呀?!鸡却再一次飞起来,飞起来便向墙上撞,把自己的长喙撞掉了,跌在地上,又扑拉着翅膀把头往墙上撞,连撞三下,长着一堆疙瘩绒毛的脑袋就碎了。古炉村人提高着警惕,严防着麻子黑越狱后跑回来。狗尿苔就在麻子黑的院门口洒上了灶灰,随时留神着灶灰上是不是有了人的脚印,又到中山上去割酸枣刺,要把酸枣刺插在麻子黑家的院墙头上,心想麻子黑三更半夜回来了,不敢开院门要翻院墙,让***的翻不过去。他觉得这一招十分高明,是牛铃想不出来的,村里所有人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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