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口,城上宿卫认得学生,放下吊篮将学生接进来。看到道希兄在内主持,安抚住殿下,学生就松了一口大气。现在殿下的安危,万分要紧啊…………”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耿南仲半也没听到心里去。跟着那名宿卫走上东华门门楼,放眼一望,顿时就一手紧紧抓住城墙垛口,手指几乎都抠到了砖石里面去!
城墙上除了太子身边宿卫,已然看不到一个人。不知道有多少火把,此刻正在城墙之下闪动!
每一火光之下,都是一张热切的面孔。这个时侯都仰头向着城墙上,扯开喉咙声嘶力竭的吼叫!
在他们身后,如龙火光正汇聚成宏大的cháo流,向着这个方向涌来。火把之下,来人或骑马或步行。或穿赤sè军服或者就是便装。人喊马嘶混杂成一团,只是滚滚而来。
这汇聚而成的火光,将皇城左近。都照得有如白昼一般通明!
这种场面有如巨浪扑面而来,让站在城墙上的耿南仲忍不住都朝后仰身。而宇文虚中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也并不说话。
城下突然响起了几个人的呼喊声音:“听五哥发话号令,听五哥发话号令!”
周遭人声音顿时小了一些。不少火把朝着一个骑在马上的粗豪汉子聚拢过去。那粗豪汉子擦了一把头上热汗,放开嗓门呼喊:“圣人身边尚有激ān邪,太子爷心有顾虑,不敢放俺们入内,俺们去圣人处拜请圣人诛除身边激ān邪,让太子正位。则俺们都是擎天保驾的功臣!这场头功,弟兄们跟俺去博取,不要落在别人手里了!”
说话之人正是陈五婆。这一番张显教他的话语,他背得是慷慨激昂。到了现在他已然不纯是个摆设了,于途而来不时鼓动手下人士气,许下无数赏格承诺。将自己率领的这些人鼓动得士气高昂万分。
再看见还有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行事当中。不少禁军军将也夹杂其间。怕不是整个汴梁的禁军都动起来了。到了此刻,人人都是兴高采烈如狂,将带领他们做出这么大一番事业的陈五婆看得跟神仙也似。陈五婆说什么便是什么。
此刻只怕就是陈五婆喊一声:“弟兄们,俺们反他娘的也罢!”这些人也就敢跟着他在汴梁城扯旗造反。
这个时侯听陈五婆下令,人人都是大声应和:“去见圣人。去见圣人!诛除激ān邪,诛除激ān邪!”
陈五婆又大声吼道:“圣人便在马前街李师师处,俺们去求圣人,看美人!”
几千人又一起大声应和:“求圣人。看美人!”
不少人觉得自己此生经过今夜也不算虚度了,不仅逼到了太子门前。而且马上还能见到大宋帝君。更不必说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李师师!甚或什么擎天保驾的头功,都是意外之喜。至少在此刻浑然觉得无足轻重。
陈五婆打马便走。身边几十名或者骑马或者骑驴的骑士跟随。几千人顿时呼啸跟上。他们留下的空位就给后面源源不绝赶来的人填补。有的人就跟着陈五婆他们而去,有的人却就留在此处继续朝着皇城城头呼喊。
人cháo在皇城之下向着四下蔓延开来,眼看得就要将皇城四下完全布满,更不知道要围上多少层。
此时此刻,大宋皇城,当真是外人不得入,内人不得出,已然被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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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耿南仲突然脸涨得通红,倾身向前,就想大喊些什么。宇文虚中却一把扯住他,朝他微微摇头:“没用的。”
耿南仲怒道:“难道就这样任他们将殿下架到火炉上么?不知道是何人,设谋如此险毒!”
宇文虚中叹息:“风cháo已起,再难轻轻平息了。不管那有心人是谁,当真好手段!”
耿南仲摆手恨恨:“那却如何是好?那却如何是好?这却当该如何应对?叔通叔通,你有大才,当设一谋!”
宇文虚中沉吟半晌,最后一咬牙:“借而成事可也。”
他声音并不大,在外面如cháo的呼喊声中更微弱得近似听不见,落在耿南仲耳中却如惊雷霹雳,让他整个人都僵直了。只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宇文虚中:“如此无父无君之言,如此无父无君之言…………叔通叔通,耿某不敢与闻,从今而后,就与宇文学士割席!”
宇文虚中冷笑一声:“圣人为乱军所挟,就算答应了乱军所请。身边人该出外的出外,该贬斥的贬斥,甚或大违祖宗成例,砍下几个人头下来。乱军就范之后,还怕圣人不能翻过身来治殿下凌迫君上的罪过?我辈结于太子身边一党中人,当为之一空。更不知道要提拔多少幸进来填补阙额,朝纲将更是大乱。而圣人从今而后,更要牢牢的将大权掌握在手中…………道希兄,说句实心话,这天下事,十成总有五六成,是这位圣人cāo权与一身。威福自专,轻易行事而弄坏的?难道道希兄就不可惜这半生心血,不可怜的这大宋江山?这江山,是赵家君王与我们士大夫共!非单单是一家一姓的基业!”
今夜宇文虚中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已经不能让耿南仲更震惊了。他只是摇头,喃喃自语:“叔通,这等无父无君之言,再无复言…………读圣人,受圣人教,却让你怎么起了这等念头啊…………”
宇文虚中扶着城墙,静静向下看去,再抬头看了陷入狂乱中的汴梁城:“我只是觉得太子会是个好皇上。能交权于下,至少让朝纲正常运转起来。再这样下去,这大好河山,就不知道沦于何地了…………今夜乱事已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如就争取一个对太子,对我辈,对这江山更有利的结果罢…………道希兄,你尽可考虑,只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耿南仲一怔。望向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淡淡分说:“难道设谋之人,就是只想看着汴梁乱一场,圣人与太子之间拼斗一场,最后还是圣人在位。收走更多的权柄么?他必然还有后招,一旦使出。只怕此刻在这局中之人,结果更劣!”
耿南仲红着眼睛:“难道是嘉王?”
宇文虚中不屑的一笑:“嘉王绝无此等手笔。此刻只怕也在他的十王殿中瑟瑟发抖来着…………定然是另有其人。”
耿南仲眼睛更红,抓着宇文虚中衣袖逼